顾家琪转过身,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杀夏侯俊非我所愿。”
“他在哪儿?”
“夏侯雍。”
洛江笙变脸,王雪娥已不耐烦这些,直接卷起俩孩子,将轻功运到极致,在草上飘飞,冲向康州。
夷人铁骑践踏平原中心的小包圈,血色漫漫的尸骨战场上,那里站着四个血淋淋的人,各持兵器,抵挡千军万马。
“大人!”王雪娥惊恐万状地叫了一声,她欲飞冲,气力不继,约是伤及内腑,擅动武,嘴里竟冒出血来。谢天宝忧急:“娘,娘,你收功啊,再动你会死的。”
顾家琪收起心慌,强作镇定,道:“姑姑,爹爹还等着你给他报仇。”
王雪娥悲痛哭,停下来,取药疗伤,慢慢地步步挪向那血尸中的四人,四个不是兄弟却用似亲兄弟的结义兄弟。
“本将敬尔等是汉子,留尔全尸!”
夷人头领如此说,率领大军冲破康州城门,见人就杀,见屋放火,留下一片火海,直奔下城。
四人血透铁衣,身中无数箭矢,相互扶持,倚立苍茫天地间,岿然不动。
也许悲情,也许悲壮,也许英雄梦尔。
赵梦得道:“几位兄弟,我怕是不行了,让我抢个先。”他请顾家琪给家里的婆娘捎口信,别等他了,带着小儿改嫁吧,钱放在哪儿她知道,“我家云绣是个傻闺女,阿南侄女,你甭跟个傻子计较。她心里只有夏侯家的那个,你跟她说,早点嫁,生几个胖小子,过自己的日子,别管男人娶多少小老婆,她爹可护不了她一辈子。”
“嗯,我会的。”
赵梦得呼呼地喘气,慢慢地闭眼,就像睡着了似地安详。夏侯逊在他左侧,想伸出手来,牵一发而动全身,仅凭一口气强撑,实则动弹不能,他也省却那动作,低喘道:“侄女,我知道我们家那臭小子对不起你,可我夏侯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
“既然夏侯叔叔、赵叔叔没有背叛爹爹,我不跟他计较过去的事。”
“什么?哪个狗娘养的说老子要卖兄弟?!”弥留的赵梦得瞪大眼,夏侯逊也是一副气爆的样子,他们看向顾照光,同声问道:“大哥,先前你那么惊怪,也是认定我们兄弟二人跟地刘惠山是一路的?”
顾照光谦意苦笑,道:“大哥对不起你们,五个时辰前,大哥还在怀疑自己兄弟。”
赵梦得语气幽幽,道:“也不怪大哥,有些事,我是有意为之,好迷惑那些人。总想着啊,啥时候,能帮大哥一把。”
夏侯逊笑道:“老四,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哈哈,洗清冤屈,陪着自家兄弟一起死,何等快哉!”
他与赵梦得高笑数声,笑声嘎然而止,两个忠臣良将就此消殒。
顾照光低叫三弟四弟,神思恍然波动,一个不意闭过气去。王雪娥飞奔上前,悲泣不能。此刻她已不记得要掩饰她的情意,哪怕用她自己的命去换顾照光,她也不会皱下眉头,但,已救不回。
一支拳头粗的长矛贯穿他背后心,这就是断绝他所有生机的致命伤。
一声声悲泣的远山哥,唤醒了顾照光散乱的神智,他叫的是:溪儿。
直接略过赵夏身三人,顾家琪的目光定在顾照光身上,顾照光要死了?
她有种天转地眩的虚幻感。
她总以为,她这便宜老爹是个盖世大英雄,功夫之高,谈笑间,就能令墙橹灰飞烟灭;义气之重,兄弟舍生忘死追随不背离;谋略之深,纵横沙场多年从未吃败战,收拾一班胡虏那就跟庄稼汉割菜似地简单随意。
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如今就要、死、了?
如此地不真实,让人如何能够相信。
其实,这个罪孽的根缘死了也好。他为腾出正妻之位,不借逼死原配,新妇还是他强迫来的,把好端端一个总督府折腾得乌烟瘴气,个个都像背负血海深仇似的,随时随地等着背后捅人一刀子。
这种无情无义、寡廉鲜耻的渣男死了真是老天开眼。
如此看来,她确为这个名义上的便宜老爹牵肠挂肚,可笑的是,这个人死前心心念念的人,却是出卖他的妻子。
顾家琪恨不能一巴掌将这死人打醒,她冲上前,揪着那黏腻的沉重铁衣,骂道:“顾照光,你给我听着,你要敢死在这儿,我就杀了池越溪,我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发誓,我会让她这辈子都后悔来到这世上!”
顾照光轻轻地低笑,迷茫的眼神清醒了些,用那染血的手抚摸女儿软软的脸蛋:“阿南,那是你娘。”
“她都杀你了,我为何不能报仇?你死,她死;你活,她才有命。”
顾照光低呤,这性子不知像的谁。王雪娥与谢天放以为他有救,一个喂灵药,一个输送内力,顾照光微微摇头,让他们不必费心。他知自己时间无多,能在死前见见女儿嘱她几句话都是奢求。
“雪娥,阿南就托付给你了。旁人,旁人我都信不过。”顾照光喘气时,嘴里都冒出血沫,王雪娥只晓得哭,点头答应,她定给阿南找个好婆家,不叫人欺负她。
顾照光转向谢家小儿,打量他少顷,道:“天宝,阿南行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