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虽不敏,敢不诋承!”顾家琪拜完礼,到池老太前面,同样听训拜礼。
礼毕,顾家琪归位,主宾齐贺。
顾家琪褪下公主朝服后,问左右,谁定的钱闻道夫妇。
鸳鸯回道,原本定的是宁国公府的宁大爷及妻章氏,世子爷担心宁府贴的前仁孝和章皇后党人标签惹来李太后不快,记恨主子,就把人选改了。
“主子,有何不妥?”
顾家琪无奈笑摇头,道:“这叫多此一举。”她和海陵王府的婚事,就是宁章氏跑下来的,已经让李太后不痛快了,笄礼有没有宁章氏主持,差别都不大。
兵部侍郎钱闻道本来在朝野眼中,是中间派,哪边也不靠,凭着多年为官资历,他在朝中各派隙也能游刃有余,现在钱闻道要是不选一边靠,就要遭太后堂、太子堂我、二皇子党三派联合夹南了。
“哎,主子就爱操心。爷说了,是时候显摆点实力,让宫里不敢再动您。”珠玉挺赞成海世子的决定。
“你们啊,个个都把皇帝当软脚虾。要吃大苦头。”顾家琪有种预感,婚礼那天一定不太平。
(补充解释:笄礼,成年女子所行之笄礼,时间或在十五六岁时,或于订婚以后出嫁之前,本文所选的是订婚以后出嫁之前。)
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七)
却说顾家琪的笄礼照皇家公主制式办了,京城朝野反响良好,李太后深感捧郦山公主就是在重塑皇家的光辉形象,因此,太后老人家旨令内阁,顾家姑娘的婚礼不可草率。
礼部接到这样的懿旨,真是叫苦连天。
海陵王世子有两个平妻,这顾家姑娘嫁过去摆明就是矮人一辈的侍妾。话说回来,人家郦山公主的品级与身份是博远侯之女、海陵王夫妇的侄女拍马不及的,这样的贵女怎么能做妾室呢。
当日景福宫赐婚旨意也是含糊其辞的,没有明确指定什么,就是要底下官员难做。
不排妾位吧,太后、内阁、二皇子饶不了礼部众官员;若排妾位,郦山公主大概头个出手拍死礼部众丫的。
礼部尚书愁白了须眉,抱着一捆典集章程,寅夜敲开卞府的门,正要往里面冲,去听得一个女子大喝:“给我打出去!”
原来是卞二夫人秦家小姐,礼部尚书不敢报身份,只得哎哟哟地叫唤着屁滚尿流逃离。
路上,撞到郁郁不得志在酒馆买醉的同僚。裴尚俊那个内阁次辅做得实在是太憋屈了,他想投靠太子,东宫党众都不信他;记着皇帝提携之恩,打算回报皇帝想方设法争取归政于景帝,却被朝野诟骂;现在的形势,迫得他连中间路线都是死路一条。
新礼部尚书心有戚戚,坐下来,夺过劣酒灌了几口,酒醉壮胆,忘了无处不在的朝庭鹰爪厂卫耳目,对裴次辅说,礼部办差苦啊,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尽。
就拿海郦两府的婚事来说,金童玉女的,身份、家世、品级样样相当,多登衬的一对儿,要放在前年,礼部保管把世子公主的婚事办得漂漂亮亮,成为皇家婚礼里的典范,供后世参考一百年。
现在,男的有俩正妻,女的要钱有钱,要权势有权势,一个连皇帝都敢惹的牛丫,上头偏要安排她做小,这叫礼部怎么做事,接下这活,不是找死,而是要走鬼门头去地府十八层地狱活受罪!
“你这也算难事?”裴次辅大着舌头,醉言醉语道,“安排她个妻位不就结了,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谁敢不服,叫他跟老祖宗叫板去。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说你没理。”
礼部尚书精神了点,他喝得少,清醒得快,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那三妻四妾,指的是一发妻,二平妻,四偏妾。郦山公主要做妻,就得占发妻那个位置;又不是不要命了,提这茬。谁不知道景帝泼一堆臭狗屎在顾家姑娘身上,就是要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皇帝现在是没权,但还有个太后呢。
海陵王世子平妻之一,博远侯之女吴雨婷,那是太后的娘家内侄女;礼部若把郦山公主定为发妻位,踩在太后头上去,那还不天下大乱。
裴次辅砸杯大笑:“你不说有个牛丫连皇帝老子都敢叫板,你卖她这样一个好,她能不保你。放心吧,我死了,你都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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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礼部尚书看着这位装疯卖傻的内阁次辅,忽地明白过来:景帝陛下一日都没有停止过从太后那儿夺回皇权的念头。
裴尚俊故意在这儿买醉拦他去路,就是要他做出决定,挑拨郦山公主身后的势力与太后派斗。
郦山公主有头脑,钱权不愁,又有海世子支持,斗倒个把老太后也跟农民收麦子差不多。等李顾两边斗得两败俱伤,皇帝就可重出西内苑收权。
礼部尚书想通这一节,后背心叫冷汗浸湿,北国冬风一吹,浑身恶寒起。回府后,太医诊断风寒入骨。礼部尚书卧床提笔,辞官:他身子骨单薄,不堪为朝庭效劳,请太后千岁、皇帝陛下、太子殿下宽责恕罪,谁许罪人回归故里颐养天年。
内阁准了礼官的致仕请求,很快又选出一个新尚书,这位尚书上台后,接到的第一件任务,就是给海郦两府办婚礼;与本部官员互通有无连结派系关节后,这位新官连尚书府都没进,递折辞官。
内阁以最快速度选出第三任尚书,这位新人打听清楚两任推辞的根由,干脆尚书袍都没上身,挂冠而去。
礼部尚书一日内连换六人,朝野惊愕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