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沈家缺的是权,那他便将曾经不给他们母子活路的戴太后之女嫁过去,既报答了沈家,也恶心了戴氏。
至于沈家的人丁是怎么在朝曦嫁过去的几年内陆续凋落的,咱们就不得而知了
裴赴远自然明白戴太后和广陵王的意思。他不置可否,只是笑道,“也许比起婚姻,朝曦公主更向往崇慈大长公主那样的生活呢?养一群面首,自由自在,有财又有权,还没有婆家的约束,更没有三从四德的桎梏,甚至不必去理会朝中那些满口都是之乎者也的人。”
广陵王并不恼,“抑弦,为父答应过你,只要郦老雁倒戈向我们,就彻底放过他。如今正是考验他诚意的时候。同样,希望你也别忘了为父答应你的前提是什么。”
眼下,白纸沾水后,一排排黑字清晰显现。看信后,广陵王一向端肃的脸上难得放晴,“过几天皇帝就该收到北边传来的消息了。抑弦,你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只怕王勖是有命来没命回去了。”
胜局未定之前,裴赴远还不敢掉以轻心,“那翁悲鹤的儿子翁无漾到底是个隐患。”
“不过毛头小子一个,还不足为虑。”广陵王将信揉碎,阅后即毁。
裴赴远警慎,没有放虎归山的打算,“他如今瞧着确实是毫末之势,若不加以制约,只怕终有一日会长成合抱之木。若一味姑息,而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啊。”
“你有何打算?”
“也不须我们自己动手。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父王以为如今谁听到‘正统’和‘僭位’二词反应最大?”
“李朝裕?不对,是李猷。”
一行人赶了半天的路,在夜色四合之前落宿在了暹秋山最近一处集镇。夜里夏汛江涨,索性第二日雨势收敛,仅有丝丝烟雨缭绕。
大家早早又启程了。郊外小径路滑泥泞,黛云软素手掀起帘子,遥望远山,雾气朦胧。
明明是夏昼,大地却仅剩一丝昏沉欲睡的光。
还升起了一股老井里才有的缥缈寒意。
骤不及防间一个趔趄,黛云软乘坐的车子戛然停下。雪翰抚好失重的黛云软,星眼圆睁着朝外质问,“怎么了刚才是?”
马车前排的秦六及时响应,“前方好像因为山洪冲击的缘故,造成了山体滑坡路面瘫痪的局面,咱们过不去了,估计得绕路。”
黛云软探出头,果然见一堵乱石与红泥砌成的墙堵住了去路。“那咱们掉头的话今晚可有落脚的地方?”
秦六略思索一会儿,“附近有个恩渡寺可以借宿。不过那庙宇老旧不堪,只怕要委屈娘子了。”
“总比荒郊野外无处落脚好。”
黛云软话音未落间,前方一个老嬷嬷从滑坡的岩土裂缝间匍匐而来,嘴里哀嚷着“救命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