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赴远讪讪收回手,只能在心里督促自己、勒令自己尽快替她父亲翻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需要耐性去等,同时也低微地想着,她要是也能给自己耐心就好了
黛云软不再理会身后的裴赴远,熏风摇曳绿枝,细碎的光晃在她白净的面庞上。嫣红的唇珠尤为动人。
她不由担心起了与自己相仿年纪的王知梨,那个性情恭俭温厚的姑娘。都说祸不及出嫁女,也不知道她在王勖被定罪之前成婚没有。
“陆骞大哥虽是王勖的义子,但终究是外姓。他应该不会受牵连吧?”黛云软眉心微蹙,没有留意到裴赴远吃味的瞬间。
“你很关心他?”他问。
黛云软回过神来,“毕竟攸关性命我与他好歹相识一场。”
“放心吧,他好得很,甚至接管了定北侯遗留的部曲。”
义父全家落难,养子一人升迁,当真讽刺。十万幽州军,可不是小数。
现在想来,当初的离间计或许已经有了成效。两年多前,潜伏在王勖幕下的高阳春例常监视着侯府一举一动时,早将陆骞与王勖嫡女之间暗通款曲的事情通过脉络峰向裴赴远汇报。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去年陆骞抵京追查王知彦死因时,裴赴远派出的死士会手持幽州兵器库的武器,连说话也操着一口北方口音了
陆骞无法查清暗杀自己的幕后凶手,但也必然会埋下怀疑的种子,以为是自己与王知蔚的闺中□□暴露,所以才遭到定北侯或者独孤家追杀。
再加上,他父母亡故的原因与定北侯貌似脱不了干系。陆骞与王勖的父子情再如何深厚,也不可能做到毫无嫌隙。
黛云软不知内情,仅从寻常人的伦理关系的角度思量,“王家满门倾覆,陆骞大哥就算超阶越次,心里也不是滋味吧?”
“其实若当真过意不去,他可以婉拒皇恩。其实朝中大将颇多,窦老将军的儿孙也是领兵的将才,都有过出征的经验。抵御外敌,陆骞确实合适,但并不是唯一。”只不过于皇帝而言,扶持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更利于操控罢了。
裴赴远暗道,都说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当政,善不为官。欲成大事,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陆骞显然不是个会有妇人之仁的人。
黛云软路过小厨房,见到下人在酿青梅酒,于是故意抓了俩瞧着最生涩的,一颗咬进嘴里,另一颗分给雪翰品尝。
雪翰见她淡定地嚼着果肉,不疑有他,大口一咬,酸涩到龇牙咧嘴。
“很酸是吧?”黛云软瞧她夸张的表情反馈,终于道出了自己近几天的疑惑,“我最近好像失去味觉了一样。喝药觉得没那么苦了,连酸梅的味道吃起来都淡了。”
“可能是天热了吧?所以味觉和胃口都有影响。”雪翰替黛云软将啃了一半的青梅收走。
白竞鹿在京中别馆摆了一桌简单的拜亲宴,邀请了广陵王裴棣一家一道参加。
温管事早在朱门大宅前备好了两驾轩敞的宝车供主人出行乘坐。
广陵王夫妇并肩走在前头,裴赴远牵着黛云软跟在后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