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战争之后,英国公债发行比例逐年攀升,庞大的加拿大开发费用、中国的茶叶采购费以及乔治国王和他的子女们每年数目惊人的开销都令公债的发行额度不断上涨,但好在大英帝国的工商业发展也同样迅捷,因此十多年来英国公债占税收的抵押率虽然从百分之二十上涨到百分之六十四,但始终没有完全“超标”。
可最近一段时间,一向稳健升值的英国公债却突然开始不寻常的暴跌,伦敦交易所内公债价格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整整下跌了百分之四十
交易所内天天人海云集,几乎所有伦敦城的私人银行家多多少少都购买了政府公债,作为一种稳定的有抵押的投资渠道,政府公债一向是各银行家投放风险资产的最佳配置之一。可如今他们都坐不住了,百分之四十的暴跌意味着他们的财富严重缩水,更可怕的是这种暴跌的驱使至今还未出现减速停顿的迹象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究竟是谁在卖出英国公债?
从交易所的记录上看,一共有五十多个挂牌企业在同时抛售公债,这些企业的名字闻所未闻,至少一个月前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注意。他们究竟从哪里获取这么多政府公债的?如今又是为何疯狂抛售呢?莫非真有什么重大事件要发生?大英帝国是将被卷入战争?还是政府有重大异变?
猜忌和谣言迭起,有人说乔治国王身体状况出现了严重问题,恐怕将不久于人世;还有人说新近的驻沙俄帝国大使巴斯之王劳伦斯激怒了沙俄女皇陛下,俄国极有可能即将对英宣战
人心惶惶的传闻中,政府的其他债券也开始受到影响,价格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
于此同时,皇室和内阁也相当紧张,乔治国王的确身体微恙,不过那仅仅是普通的伤风感冒而非外界所言的临终弥留。而首相老皮特则坐在国王陛下的床前,一本正经的汇报当前的公债危机。
“陛下,恕我直言,无论您的状况如何,您都必须尽快公开露面,否则国内关于皇位更替的谣传恐怕会越演越烈”老头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宣称。
“阿……阿……阿嚏”乔治国王打了个打喷嚏,接过侍从递上来的手绢狠狠的揩了揩鼻子,回答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到皇家歌剧院听歌剧,我确保届时所有人都能知道我健在的消息。”国王本人也非常郁闷,好端端的你说为个感冒都差点被全英国公民宣布“死亡”,怎么说都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同时,陛下,恐怕光是您出门,也难以解决市面上政府公债急剧下滑的趋势。现在各种谣言都有,甚至有人说我们马上就要与沙俄帝国开战了。”老皮特接着说道。
“混……混蛋……”乔治国王忍住了鼻子中的瘙痒,“谁放的谣言?我们怎么会和沙俄帝国开战呢?隔着大半个欧洲大陆,我们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做什么?”
“是的,陛下,我确保议会中并没有人提出过如此荒谬的言论,但恐怕公众的猜疑难以冷却,更重要的是若是任由债券再这么跌下去,恐怕政府今后的开支都无从筹措了。下跌百分之五十,投机商就不会再购置我们发行的公债;下跌百分之八十,恐怕他们会要求提前偿付呢”
“你的意思是……”乔治国王从床上猛的坐起身,心跳徒然加速。
“金融危机政府债券将引发金融危机国王陛下我们必须寻找到应对之法,否则随着债券价格滑向深渊,您的王冠也将随之滑落,伦敦的暴徒会围攻整个白金汉宫,私人银行将陆续倒闭”
“哦我的上帝”乔治国王眼睛开始发直。
可老皮特似乎还觉得他给予的打击不够,他继续说道:“按照议会的原定计划,我们本来将于九月份发行英镑。如今看来也不得不推迟了,虽然相对英镑而言,政府公债不过是小数目,英镑发行后便能逐步偿还,但是如今的政府信用恐怕已经不适宜发行纸币。”
“那……那就延后吧……阿……阿嚏”
“延后?”老皮特说道,“延后到何时呢?不发行纸币我们难以偿还公债,公债价格就不能得到有效的提升,而公债继续下滑,则又无法发行纸币。这是个悖论啊国王陛下。”
“我不管你什么悖论还是正论,你的议会你的内阁做主解决就是了。立宪啊立宪皮特你为何总是要来为难我呢?”国王发飙了,他总是无法舒舒坦坦的打完这些喷嚏。
“因为我们已经商议出了结果。”老皮特终于抛出他的说辞,“我们需要您以皇室的名义尽快召见伦敦街的银行家,要求他们共同联合起来力挺公债,只有公债的价格企稳,国家信用才能得以恢复啊,陛下”
乔治国王一听这话愣住了,他吃了两片药,脸色潮红的对老皮特喊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向那些平民资本家求援吗?我?国王?难道还要授予他们贵族爵位?”
“该做的必须要做,国王陛下。”老皮特一本正经丝毫没收到国王怒气的影响,“这是全体议员共同得出的结论。”
一周后的皇室沙龙,金融城内的所有银行都收到了皇室的邀请。一百多名银行家穿上他们最华贵的衣服,云集白金汉宫。
乔治国王本人此时正在与英格兰银行行长亨利勋爵和若宾汉银行行长洽谈,他急切的想说服银行家们打量购进他的政府公债,力挺公债价格。
“你们应该知道近几年国内的税收情况,”国王陛下按照老皮特安排好的说辞款款而谈,“东印度公司与远东清帝国的贸易已经开始出现了正收益,北美加拿大的投资也逐渐有所回报。帝国未来的五到十年将会是繁荣的黄金年代,你们完全无需顾虑公债的兑付问题。”
“可是陛下,”英格兰银行行长亨利爵士回应道,“并非我们看淡政府公债,熟知详情的人恐怕没人会认为当前的公债下跌是正常的。但是我们的自有资金恐怕难以承担如此重责,若非必要我也不想宣扬近期我的银行遭遇的窘境:我们刚刚从一场挤兑事件中缓过劲来,实在是元气大伤。”
“挤兑?”国王挑高了眉毛,“全英国还有谁的能令你的银行挤兑呢?”
“一个新晋的法兰西银行,属于法兰西普罗旺斯子爵所有。他今天恐怕也会应邀前来参加您的沙龙,若论当今有谁能力挽狂澜,则非他莫属。”
“普罗旺斯子爵?”乔治国王诧异的念叨,此时门口的传令官同时也高声唱名:普罗旺斯子爵,奥兰多*德*弗朗索瓦觐见。
奥兰身穿银灰色镶金边的宫廷礼服,手持文明杖步入了白金汉宫皇室沙龙。整个沙龙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人们盯着他,或艳慕、或嫉妒、或窥探、或逢迎……绝美的容貌、雄厚的身家令他成为了整个沙龙的聚焦点。
乔治国王立刻挥挥手招来贴身侍从,低声嘱咐他,让他带普罗旺斯子爵前来觐见。
乐队的演奏声中,奥兰多跟着侍从走了过来,他面带微笑,却眼神冷漠。见惯了女皇陛下的一言九鼎,英国立宪君主那种虚假的权势压根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行完了礼并不急于开口,反而若无其事的站到了亨利爵士的身边做花瓶。事实上全沙龙的银行家都明白国王此次宴会的目的:寻找公债的托底买家。
冷场了大约三四秒,英格兰银行行长不得不率先打破僵局,他以老熟人的口吻对乔治国王介绍道:“陛下,请容许我向您郑重推介帝国金融界的年轻俊杰:奥兰多*德*弗朗索瓦子爵,他的财富能令土耳其的苏丹或者东方的皇帝都感到嫉妒万分。”
“哦是吗?”国王装模作样的朝奥兰多伸出手,热情洋溢的说道:“帝国从来都非常器重银行家,是你们带动了经济的繁荣,希望你在伦敦能发展顺利。”
“承蒙陛下的眷顾,我的银行在金融城才刚刚起步。”奥兰多回答道。
“却是令人震惊的起步,”国王大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