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五年十一月,满清平西大将军吴三桂与定西将军爱星阿,率领右路军五万,取道南甸、陇川、猛卯,与马宁、王辅臣带领的2万左路军出姚关,最终在木邦会师。
此时已经有越来越多有关南明“残军”的消息传来,清军一路上走来,并未寻获任何明军,进占木邦也没有什么阻碍。
吴三桂浓眉深锁,明军的动向让他有些吃不准。这一次清军大举进犯,意欲捉拿永历皇帝,彻底消灭南明的反抗势力,其实吴三桂本人的决心是要比满清更大的。在吴三桂平定云南之后,满清曾认为逃入缅甸的永历已经不足为虑,即便要处理掉他,也可以留待之后。况且满清连年用兵,财政十分困难,甚至横征暴敛。但是吴三桂却坚决地认为,应当追杀永历,彻底扫平南明余孽。
吴三桂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的,向清廷上疏,力主用兵。这封上疏最终还在三藩之乱的时候被清廷拿出来diss吴三桂,使得吴三桂全无立场扶植明朝宗室,更为天下人唾弃。
吴三桂原本认为,从云南出兵攻打南明残军,是易若反掌之事。李定国在磨盘山虽然重创了清军,但是已经难成气候。吴三桂这次领七万兵马,相信能一举消灭南明余孽。
可是从不断反馈过来的消息,原本他指望能够将永历直接交出来的缅甸政权,居然被南明给灭掉了。而且据说南明太子朱慈煊,年仅十四岁,却带领明军作战,颇得人心。朱慈煊不仅救出了永历,甚至还会师了李定国、白文选,明军现在有一万人马,据守阿瓦城,清军若是攻城,可能难度就直线上升了。
吴三桂找来了爱星阿商议,爱星阿是旗人,这番西征带的是八旗的精锐,虽说名义上归吴三桂节制,但实际上八旗兵吴三桂是使唤不动的。
其实到了这个年代,满清八旗的战斗力已经逐渐堕落了。之前所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讲得其实是宋代的女真,而满清这些所谓建州女真,只不过是附会上的假女真。满清入关得天下,其战斗力其实并没有外界传言那么高。是孔有德、洪承畴等汉人带来了火器和军略,再加上明军和农民起义军实在烂泥扶不上墙。
到战争的后期,满清八旗已经不是战争的主力了,打仗基本上靠得都是吴三桂、耿精忠这些汉奸和他们的汉军。甚至到了三藩之乱时,八旗基本上就堕落得差不多了。真正打仗的是绿营,八旗起不到什么主力作用,就是跟在绿营后面尾随一下。
满清八旗的战斗力保持,历来都是靠抓柳条边以北的生女真,在白山黑水条件艰苦的生女真部族,是真的凶悍野性,战斗力很强的。所以很多历史爱好者都认为,俄国端了满清的老巢,满清再难补充生女真,导致真正的八旗战斗力彻底得消失。等到了19世纪前后,连绿营的战斗力也荒废掉了,对付什么白莲教起义、鸦片战争的,基本上都是用的团练乡勇,太平天国时期更是湘军、淮军这些了。
只是这个时候,爱星阿还没有觉悟,他对于吴三桂,仅保持着面子上的尊重,但内心中,还是觉得吴三桂就是他们八旗的包衣奴才。
吴三桂对爱星阿说道:“逆渠在缅,已攻破缅京,缅甸土司都已俯首。今日桂王(指永历)有坚城之固,有一万兵马,若是能饵以功利,诱得周边土司相助,则我大清此番进兵将困难重重。”
爱星阿却冷声道:“平西王,前次遇先帝大行,你犹豫不敢出兵,这一次伪明不过是击败了些许蛮夷,占了一座城池,你就胆怯至此,当真丢了我满洲勇士的脸。如今滇中兵马云集,敢战之士不知凡几,更有我八旗精锐,逆军就算有万人,又能如何?且大举攻上,将那缅京付之一炬,将朱由榔抓了出来,一了百了。”
吴三桂微微皱眉,他道:“事情若真有那么简单便好了。传言称,明军得了外援,声势颇大,且如缅甸土司也随明军反我大清,那入缅之途,怕是处处障碍。我军应多些谨慎,打探明军虚实,同时笼络土司们,与大清一同讨逆。”
爱星阿却不满了,他道:“上三患二难疏,力主发兵擒永历的是你,现在犹犹豫豫,不敢进兵的人也是你,平西王,你若这般首鼠两端,可是有什么异心?不要以为我爱星阿不敢一本参你到金銮殿上。”
爱星阿是一个横的,即便他知道吴三桂手中兵权极盛,仍然要在他面前高一头。
吴三桂也不是什么脾气太好的人,跟爱星阿谈不拢,他一挥手就让人送客了。不过他知道,现在小皇帝刚继位,清廷中几位托孤的内大臣都是不好说话的人,特别是鳌拜这种人,特别排斥汉人汉官。吴三桂不想要在这个时候跟满人闹出什么太大的矛盾,于是吴三桂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试探性地出兵。
即便他心中却是存在不安,但是他也不觉得已经穷途末路的南明,真的能够击败他的七万大军。
于是,清军稍作停顿,便又向阿瓦进军了。而在这条路上,白明修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的两个山地步兵团早设下了埋伏,等候着清军的到来。白明修在进行了长期的思考和与众军官进行推演之后,还是大胆地准备了野战。
尽管明军的军力处于绝对的弱势,但白明修却信任自己手上的武器以及更加有效的战术。白明修的想法很明确而简单,扬长避短、各个击破。他不会等待清军全部集结到一处再进行决战,而是要催动着明军机动起来,不断地去攻击清军,造成清军的方寸大乱。
他的这个决断,并没有受到想象中的质疑,甚至连李定国都有意在野战中击败清军。连日来研读《西陆兵法》的李定国,也颇有心得。加上之前重机枪屠杀缅军的场面给他的印象太深,他相信只要重机枪架起来,对着清军射起来,清军一受挫,他就派游骑兵在侧翼去追击,线列步兵从正面迫上去,保证能取得胜利。
于是,这场战役变成了清军自以为必胜而明军也自以为必胜的一场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