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伦在包里掏摸着,摸出十个用过旧拉环,套在手指上表示她真的有很多:“格林姐姐就问我要了一个,告诉我这是戒指……”
“……”纪伦听得一头黑线,对这只金发萝莉收集手雷拉环的爱好无语了,看一眼红豆手链,小熊挂坠,并不值钱小商品,但在两人心中似乎都有特别意义:“你一直戴手上的红豆手链,是谁给你?”
“布记得……只感觉,一个很重要的人。”小海伦抱着小白猫,重复:“别的肉汉堡、戒指什么都行,这个不行。”
纪伦看了一眼后视镜,点首:“下次碰到这种,摔狠一点,让她掉两颗牙。”
“嗯。”
“你已经初学了控制自己的力量,勉强算及格,下一节课,老师教你驾驭更强一点的力量……机枪和炸药……”
汽车一路而行,入夜之前来到了下个休息落脚镇,果真是没有看到父女车子,可能是吓得连夜驱车赶路回高州城了。
纪伦将车子停到一处破旧旅馆,让小纪伦下来:“晚上洗个澡,好好睡,明天有事情。”
“是,老师。”
半夜休息时是同一个房间,小海伦半夜醒来,看到自己被子上加盖两件衣服,青年坐在阳台上抽烟,一件单衫衬衣,月光下是身影。
她眨眨眼睛,将被子上盖着的衣服举起到鼻子下闻了闻,有种安全气息,闭上眼睛……要好好睡,明天有事。
次日,车子开到一处医院时道路堵塞,纪伦等了会,又掏烟盒时,小海伦:“老师,又在想念谁?”
“为什么这样问。”纪伦看了一眼后视镜。
“哦。”
良久,纪伦说着:“在想以前一个小师妹,想问问她,为什么背叛了我们。”
小海伦敏感低下首,默默抚摸小白猫,红豆手链上的小熊牌,与猫铃铛轻轻交击,发出清脆悦耳声音,小白猫睁开冰蓝色的眼睛,看看小熊牌上刻着的憨熊笑脸,轻轻“喵”了一声。
道路恢复正常,小汽车发动,驶向一片街区。
傍晚,天色昏暗,小镇某一幢普通公寓二楼。
夕阳中,房间朴素得几乎没有装饰,单一灰绿色油漆刷的墙壁,有着格子花纹的廉价白色门帘,星星花纹窗帘,风吹进来,冲淡空气里漂浮的淡淡女性幽香。
白木桌案上放着几个瓷盘的冷菜,还有白色瓷茶杯,带着标记‘某某后勤部’盖子……一只手揭开盖子,视角下移到敞开白瓷杯里。
半杯水泡着绿茶叶,还有些温热,女主人没有离开太久。
纪伦放下茶杯,又抬首看了一眼墙壁挂下来插座和灯线,线路大部是明线,扫了眼就在脑海里清晰构成这栋公寓的配电线,底楼的电箱刀闸在脑海中标记,已拉开断路的红叉。
他离开这间厨房,去主卧室里,除带镜子的衣柜和书桌,就只有一张窄床,单身女人的房间。
但床头墙壁挂着一个相框,大概巴掌大宽幅,里面是两个人的黑白照片,身材娇小的女主人与挺拔瘦削的青年军官……看起来是这个年代普通人家夫妻的结婚照,但照片不是在室内照,而是在室外。
照片黑白两色中间还有由浅到深的灰色,均匀色彩过渡还原了那一刻时光,在男女两人身后形成景深,分明是在一片军营校场上,柳树绿叶枝条摇曳的春夏。
青年军官英气逼人,但比印象中的要显得更青涩些,带着他惯用的白手套,这样隔阂牵着女主人的手,有点不像是夫妻,而且脸颊上有点微不可查的子弹擦痕,没有经过照相馆会给新郎准备的化妆,胸口更没有带上新郎的红纸花……自然,新娘的胸口也没有红纸花。
这不是结婚照,但给女主人当结婚照来用了。
纪伦取下照相框,在椅子上坐下来,扫了眼卧室的窗外——外面是走廊,红色的砖墙支撑柱,红砖的缝隙之间镶嵌白水泥,走廊顶上垂落下来一个花盏吊灯,外沿是灰黄色的栏杆,栏杆外面是临街的大树成荫,枝叶缝隙间可以看到街面行人。
他点了一根烟,端详手中相框里的那张照片,只看半面的青年军官……三年时间,都有些忘记了,这刻重新鲜活起来。
“你是否已经知道……”他看着照片里的青年,声音顿了顿,夹着烟头点了点照片一面的年轻女子:“她的身份……”
这时,突在繁密树干上“喵”一声,两分钟,哒哒声在楼梯上响起,一身灰色女式小西装、同色直裤的少妇推开门进了小客厅,齐耳短发,年纪不过二十岁,双手抱着个孩子。
主卧室的角度能看到孩子侧脸与他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金锁,是个男孩,只有两岁大,眉眼有点熟悉。
少妇神情木然,只是在与孩子说话时,才带点笑容。
“宝宝等会儿……妈妈就给你做饭。”她将孩子放在椅子上,又解下外套,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显出玲珑丰韵身材,印象中曾经的美少年……小师妹折寒梅,也是到了为人母的时光。
纪伦在烟气缭绕的雾气中安静看着她进来,看着她伸手按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看到她连着按动几次都没有灯光,看到她嗅了嗅鼻子,身子一下子僵硬住……意识到了入侵者的存在。
不亮的电灯,熟悉的烟气,穿透性的目光,恐惧感让折寒梅视野一阵眩晕,母性本能将孩子抱在怀里保护住,缓缓转首。
卧室里昏暗阴影、烟气缭绕,看不到对方,只是子弹上膛的咔哒,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来。”
折寒梅身不由己,一步步迈向卧室中,还是没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