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传太医令和太史令即刻来见!”
裴漠眼睛发红,匆匆披上外衣,便抱着昏迷不醒的李心玉冲出净室,声音因极度害怕而破了音。
李心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她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年少之时。
那时的清欢殿正是鼎盛之时,宫婢和内侍往来不绝,有着不逊于东宫的热闹。天空湛蓝,云淡风轻,她看见前世十六岁的自己穿着一身缀着银叶子的血色罗裙,手挽烟紫色的绫罗,腕上玉镯叮当,腰间环佩相撞,锦衣华服,艳丽无双,被十几个宫婢们簇拥着穿过长长的回廊。
院中,早已站了五六个粗壮的内侍,押着一个瘦高的少年跪在地上。
“是谁在打架?”
她扬着下巴开口,声音清脆,眼神中带着些许睥睨尘世的傲气。
“公主殿下,是他!这个奴隶发了疯!”
一名高大的内侍先一步开口,指着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少年道。
李心玉蹙眉,瞥向那名恶人先告状的内侍,“你好聒噪,谁许你用这么大的嗓门同本宫说话?”
高大的内侍浑身一抖,忙伏地请罪。
李心玉的手指绕着腰间的翠色宫绦,漫不经心地朝少年走去,说:“裴漠,你抬起头来。”
裴漠扭身挣开压制住他的内侍,抬起一张遍布着青紫伤痕的脸来,凌乱的黑色长发下,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凌厉且漂亮,在阳光下闪着通透的光芒。
李心玉被小小的惊艳了一下,良久,方伸出一只白嫩干净的手来,似乎想要触摸少年流血的嘴角。
“哎殿下!当心脏!”
大太监刘英忙谄媚地拉住李心玉的手,不让他触碰裴漠,又自作主张地斥道,“还不快将这个奴隶拉下去处理干净!”
“慢着!本宫的清欢殿,什么时候轮到刘公公做主了?”
李心玉轻描淡写地瞥了刘英一眼,刘英忙缩到一旁,不敢再多说一句。
“为何在本宫的清欢殿打架?”
李心玉以为,裴漠会认错,会乞求自己饶他一命,熟料这漂亮的奴隶一点谄媚之态都没有,依旧铁骨铮铮,呸出一口血沫道:“他们以多欺少,将所有的活都丢给我一个人干,我只不过是反抗了一下而已。”
真是个冷高又张狂的少年。李心玉想不明白,一个奴隶而已,谁给他这样的说话的底气?让人恨不得扒去他清高的皮囊,挫去他张狂的锐气。
李心玉眯起了眼,“有点儿意思。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若是被毁了,那也太可惜了。来人,将这奴隶带下去梳洗干净,上了药后送到本宫的寝殿来!”
清欢殿的人动作很快,不到两刻钟,便将一个整齐干净的裴漠送到了寝房。
他脱了那身破旧脏污的奴隶袍子,换了身崭新的衣物,原本凌乱的长发也尽数束起,显得英姿勃发。虽然脸上挂着彩,但依旧无损他眉眼的精致。
“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大概是为了防止他做出什么伤害他人的事,他手上戴着镣铐,蹙眉看着李心玉。
“本宫为何将你带回清欢殿,你会不知道?”
李心玉一看到他这副清高的模样,就想狠狠戏弄他,笑道,“做我的男宠,如何?”
那一刻,裴漠的表情真是相当的精彩。
片刻,他恢复镇定,冷声吐出两个字:“休想。”
虽然只是一句恶劣的玩笑话,但被拒绝得如此干脆,李心玉心中划过一丝失落。这人是傻子么?放眼整个皇宫,还有谁的后台能像她一样硬?
多少人想要接近她、讨好她,却求而不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却不要?
“一个奴隶而已,你有何资格拒绝本宫?我能让你活,能给你任何想要的一切,不过是一具身子,有何舍不得的?”
李心玉懒懒地起身,绕着他走了两圈,带着笑意的视线始终在他身上来回扫视,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