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太太,你在害怕吗?”我抹着指甲油,闲闲的问。
“喝,你终于肯说话了?!”她马上起身,碰得椅子咚咚作响,语气中又来了精神,果然是个活到老战斗到老的女人,可没有因为年岁的关系而失去战斗力,这种女人,天生便是以压倒别人为目的存活的。当年她的忍辱负重比我不知强多少倍,乖乖在外头做了季瑞国三年的情妇,待肚子大了才一反软弱姿态嚣张站出来,美名其曰为肚子里的孩子争取权力。
“季太太,你混到今日也实属不易,想当初,在婚礼上一见你的仪态,到今天仍然是记忆犹新,万分钦佩,怎料不出半年,便这样让人瞧不起来?”
“好言好语你不听,硬要撕破你这厚脸皮不可么?闹得楚何现在生不如死,你倒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打起云阳的主意,我们季家是欠着你什么了,让你这么惦记。”她懊悔的在门外来回走动,咬牙切齿般的愤然。
我屑笑,“季太太,有些东西呢,不管你怎么样甩都甩不掉,一辈子都要受它折磨,你可试过这种感觉?你的更年期早过,实在不必这么忧心,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样也拿不到手里,你又何须这般不自信?我这种生来便下等的女子,自然要为自己谋划算计,哪样东西可从天下掉下?我不想受人安排生活,也从不去希冀没有结果的事情,所以我执意要留下,刚好赵先生也愿意收留我,等过了这阵风头,我自然会离开,你与我,又何需撕破了脸皮,在此针锋相对呢?”
“没有什么好话说,你不能留在这里!孤男寡女共处一事,不合适!”她马上拒绝,声音近了些,显然已经冲到门边。
我依然不冷不热,“这话你大可让你女儿同赵先生商量,管住他不到这里来不就好了么,何况舍近求近,又闹得这般辛苦连老脸也不保呢。”
她一时语塞,又无计可施,停顿一会突然道:“你若还要这般固执,我只好出面请赵老爷子和太太出面,让他们来评评理,你身份不明,又和那一帮乌合之众有干系,如此的不清白,闹大了,你有什么好处,还不如趁早拿了支票走人。”
“你少来这一套,若真能这样做,你还需在这里守着么,恐怕你还没有胆子得罪你这个女婿吧,我一早知道我留下来,便顾不得脸面,可是您的脸可还要呢,我说得没有错吧。”我得逞的大笑,她若以为个个女人似我母亲那般好对付,那真是上天在眷顾她了。
这仗打得实在没有意义,我正转身想回床睡回笼觉,突然竟她道:“那楚何呢,你也不顾他了?”
我一愣,停下步伐,紧攒起眉心,“你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渐渐平静下来,一字一句的,“楚何待你是真心的,你不会不知道,他不听任何人的劝告,死心要离婚和你在一起,你真放下了?”
我嘴角泛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涩到我心里,竟从喉心泛出一丝酸水来,连忙吞下,只听自己问道:“你不反对我们了?”
她似乎在踌躇。
我继续道:“你愿意帮我,促成我们在一起,只要我能离开赵云阳?”
她的声音在发抖,牙齿轻轻的碰响,似乎极是为难,但还是出声回道:“事已至此,他那门婚姻也保不住,袁家家大业大,这种丑事已经捅开,定不会让媛媛与楚何再在一起。”
我冷冷的回:“你会如何?”
“现在媛媛还想不开,她一向听我的话,我可以加以劝说,勉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意思,总之尽快给你一个答复,事情不会拖太久。”
我摊坐在地,久久不能作任何的回答,头袋轰隆隆的响,整个世界好像在旋转,不由得我控制。
“季小姐?”她忍耐不急,试探的叫我。
我一抹额头,竟出了冷汗,牙齿都在发抖,强自保持声音的镇定,冷静道:“你果然是一个好母亲,这么懂得为楚何着想。在你心目中,他们兄妹早一分高下,遇到危机,你最先想的就是把楚何甩出去,做你的牺牲品,是不是?”
她十分恼羞成怒,“你以为我愿意接受你这样的儿媳妇!他和你在一起,你能帮到他什么?!他闹出来的丑事,自己善不了后,还想连累元芷吗!他既要死要活定要和你在一起,就让他自己尝尝这苦头去,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苦心!”
天哪,这是什么世道,我恍惚的仰起脖子望着天花板,可是泪水却还是流了下来,怎么也倒不回去。
我笑,我好想笑,泪越多,我便越笑得多,却是哭笑不得,比死还难看,到这一步,才知道,在她心中,柯楚何是这样的地位,他好,可以为她撑起脸面,扎起台型,不好,便成了连累,甩也甩不及,我哭,我笑,不是为柯楚何难过,不是,不是,我心中愤怒的叫着一万遍,我只是可笑我这一年来,报仇报错了对象,我一开始就应该选季元芷,只有她才是林惠怡的心头肉。
“你怎么啦,说话,不会是死了吧!”她见我许久一丝声音也没有,开始捶门。
我突地起身,手一下子抓到门把手上,就这么按了下去,声音一响,我又清醒了,季千冬,你想做什么,你想冲出去甩她几巴掌吗,没有用的!她根本不在乎,她比起你来,要老练多了,这时你又何需冲动,让她抓到你把柄去告状?
我慢慢的收回手来,靠在门上,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这是交易吗?”
“你们一起出国,不要再回来,这里不再与你们有任何干系!袁家的事我来应付。”她没有间接回应。
我喃喃道:“林惠怡,他是你的儿子,他还是你的儿子吧。”
“你疯了,在乱说些什么,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你自己看着办!”这时她反倒急不可耐要离去。
她不在乎,她真的不在乎,我摇摇晃晃的走回床,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突然我想起什么,连忙把隐蔽急用的电话线给接上,这是赵云阳特地装的,为了有急事我能找到他,我慌乱的拨出号码,却不是拨给赵云阳。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像一个冰极了的人说话那般颤抖,甚至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陆浩南在电话那台急得满头是汗,一个劲说:“冷静,千冬,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的努力下,我终于完整的说道:“浩南,关于楚何,楚何……”我又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