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给村口的卫生所挂了个电话,陆昭爹妈不在家,起码要让老头子过来,然后自己跑去县第一人民医院去请专家,结果他在医院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大半个上午,连专家的面儿都没见着。
后来听一个护士说请专家要先缴费之后,他缩缩脖子,终于死了心。
从村里到县城少说也要三四个钟头,等陆忠赶到诊所的时候,陆国富已经来了。
陆忠那声爸还没叫出口,就被冲上来的陆国富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
陆国富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憋出一句:“畜生!”
陆昭从昨天开始就不见了,陆宁来报信之后,陆国富就出门去找陆昭了,找遍了所有地方仍是没找着。
陆国富昨晚一夜没睡,连后山都翻了一遍,今早正琢磨着去哪里找人的时候,村长突然跑来说陆昭在县城里出了事。
陆国富火急火燎的赶到诊所,只见到孙女冰冷的尸体。
所以一见陆忠的面,哪有不气的道理。
陆忠平时虽然也怕陆国富,但父子俩还没到要动手的地步,这时因为心里有亏,不敢还手也不敢还嘴。
陆国富打完了人,面向大夫道:“大夫,我孙女到底是怎么走的?她平时很少生病的。”
大夫把跟陆忠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以前也有人在出水痘期间去世,只是这个小姑娘的病例很特殊,至今我也没有找出确切的原因,大爷,实在是很抱歉。”
“道歉有什么用?我孙女再也救不回来了。”陆国富说完,掩面哭了起来,“等华儿和他媳妇回来,我怎么跟他们交代?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陆忠耸拉着肩膀站在一边,也不去扶自己的爹,只看向床上的陆昭。
陆昭在村里长得算顶漂亮的,只是这丫头不喜欢拾掇自己,看起来总是脏兮兮的上不了台面,此刻这静面素白的样子,嘴唇上的血色还未褪尽,看着倒有一种超乎寻常的艳丽。
陆忠正看得出了神,突然看见本来已经死了的陆昭皱了皱眉。
陆忠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眨了眨眼,陆昭还是原先的样子,刚才那一皱眉好像是自己看花了眼。
疼。
好似全身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从天灵盖一直伸延到脚底的涌泉穴,四肢百骸像是要散架一般,让陆昭痛得直皱眉头。
真奇怪。
昏过去的时候明明看见那三皇子一刀自后颈劈来,这时候疼的应该是后颈才对呀。
不过更奇怪的是,向来以武功自诩的三皇竟然一刀没把她砍死,让陆昭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知道皇上有没有镇压叛乱,不过以她现在还没死的事实来看,应该是镇压住了。
皇上虽然年迈,但魄力还是有的,加之儿子想坐老子的位置,不惜痛下杀手这样的畜生行径,也的确不能心软。
最好拖出午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抑或者把那混蛋交给自己,落到她手上,保管他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她可是宁朝第一女御医,不仅能救人,更擅长杀人。
陆昭脑子里边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被疼痛拉回了思绪。
缓缓睁开的眼睛一时之间无法承受外面刺眼的光芒,又慢慢阖上了。
在这一睁一闭之间,陆昭听见一个老人在自己耳边哭。
“昭昭,我是爷爷,你醒醒啊。”
“你爸妈还在省城里没能得信儿,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办?让你爸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