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藕的田里泥极深,他刚刚扑腾了那么久,泥都到他腿弯了,这时候想上来实在是有点困难。
他看着田梗上的王大锤,笑道:“大锤,拉我一把。”
王大锤嘴一撇,“你现在这样子多好啊,我干什么拉你?”说着竟然自己走了。
陆忠心里把王家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双手撑在田梗上试了几次,那田梗湿滑得很,愣是没爬出来,最后还是谢荣芳远远见了,过来把他拉起来的。
谢荣芳觉得自家男人真是怪极了,不对劲得很。
她见陆忠脸色发白,以为他是在水里泡久了的关系,现在虽是四月了,但田里的水仍是很冷的,谢荣芳怕他着了凉影响地里的活,说道:“我去给你煮碗姜茶喝。”说着进了厨房。
这里陆忠把湿衣裤脱下,换上了干净的,地上的衣物滴出来的水像小河似的流出去。
他想起刚才陆昭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
陆昭回来找他索命来了。
她回来了。
“昭昭啊,是你自己跳下河的,不要怪大伯呀。”
“大伯以后每逢初一十五都给你烧纸钱好不好?”
“大伯求你了,你安息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谢荣芳端着姜茶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陆忠朝窗跪着,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辞,不时的朝着窗外磕头,活像鬼附身一样。
谢荣芳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碗打了。
“你一大早发什么疯?!”她走过去把陆忠拉起来。
陆忠脸色比刚才更白,双眼呆滞无光,喃喃自语道:“昭昭回来了,昭昭回来了。”
今天是星期天,虽然不用上学,但陆宁还是起了个大早。
见姐姐的房门开着,屋里没人,估计是出去了。
陆宁这两天过得挺好的,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好。
虽然还是穷,但这个家已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漱了口洗了脸出来,见姐姐回来了,正往玻璃杯里插花,今天是几枝梨花,白嫩嫩的一簇,微黄的花蕊上几根短短的须苗。今年的梨花开得晚,往年都是三月末就有了,他们村儿土地不肥,结出的梨子大多酸涩,但花却极美,到了开花的季节,远远望去,是一片银装素裹。
陆昭见他起来了,笑道:“先煮早饭吃吧。”
陆宁点点头,“姐,你心情咋这么好?”
陆昭笑得眯起了眼睛,“刚才在路上碰到了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啊?”
“一只肥鸭子在水田里拔自己的毛。”
陆宁啊了一声,显然没料到,姐姐说的有趣的事就是这个,“鸭子怎么会拔自己的毛?”
“估计是被吓着了吧。”陆昭摆摆手,不愿再说下去,“快去吧,我把这儿弄好了就来。”
陆昭把梨花按照喜欢的样子摆放好,然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认同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