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重光到的第三天,院长终于不情不愿地拿出了病例。病例足足有一大摞,许重光看得飞快,甚至有些只看了封皮。
院长颇为好奇地问道:“许医生为什么不看看内容?”
“名字太难听的不看。”许重光慢条斯理地回答。
院长:“……”
翻完以后,许重光并没有找到想要找的那个名字,他狐疑地眯了眯眼睛。
“只有这些吗?”
“所有病人的资料都在这里了。”院长睁着眼睛说瞎话。
于是,许重光放下了病例,抬头看着显示屏。
这是吃过了早餐的时间,精神状况比较稳定的病人是可以自由活动的。赵阿姨分给沈秋一块香皂,她道了谢,拿着香皂毛巾和换洗的衣服走进公共浴室。这个时间点,浴室是不开放的,大门紧锁,钥匙在赵阿姨手里。
赵阿姨取出钥匙,开锁。沈秋就站在她身后。
“快点啊,顶多十分钟,别在里面磨叽。”她说。
沈秋点点头:“哎,我知道了。”说完,却突然出手,把香皂狠狠砸在赵阿姨的后脑勺上。她在这里待得久了,营养不良,力气不够大,这一下子,只把赵阿姨吓了一跳,叫了出来。然而沈秋的速度很快,一击不中,她马上用毛巾缠住了赵阿姨的脖子,死死地勒紧,绝不肯松开。
赵阿姨挣扎得厉害,在沈秋手臂上划出无数道血痕,可沈秋死咬着牙,半点也不放松。
公共浴室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前面是员工宿舍,几乎不怎么有人经过,此刻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赵阿姨发出咯咯的声响。
“哎?那是怎么回事?”许重光看着监控器指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一脸无辜地问道。
院长立时变了脸色,大喊了一声:“不好!”按下了报警器。
很快,二楼的走廊里响起了铃声,沈秋却丝毫不见惊慌,只是专注地勒着赵阿姨的脖子,直到收到命令的护士和医生冲上来。他们想把她拉开,却发现她两只胳膊硬得跟石头似的,根本掰不动。赵阿姨已经开始翻白眼了,窒息和缺氧让她的脸变成了酱紫色。
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踹沈秋的后背和小腹,用木棍敲打沈秋的手臂。她白皙而纤细的胳膊上刹那间就变得青青紫紫。
感受到赵阿姨的挣扎逐渐变得虚弱,沈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墙角上的摄像头,慢慢松开了手。
从头到尾,她都是沉默而安静的,一句话也没说过。
她被那些人粗暴地抬到电疗室去,上了机器,很快,那生不如死的感觉刺激着她的末梢神经。沈秋忍不住尖叫起来,那种感觉,像是万千的虫蚁噬咬着自己,全身上下都跟着痉挛起来。
生不如死,不过如此。
医院里有许多人会寻死,但沈秋不会,她只是尖叫着,扭曲着,承受着这让人癫狂的酷刑,然后想象着,有一天她离开这里,要把自己受到的这些苦楚千百倍的还给陈碧柔。
(3)
电疗结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一个护士走进来,把遍体鳞伤的沈秋推到她自己的房间去。
“算你运气好,发病的时候遇到许医生,他竟然要亲自给你做治疗。”小护士是上回花痴过许医生的那个,她一边说,一边脸颊微红,眼睛都在闪着光。
“赵阿姨呢?她没事吧?”沈秋仍然躺在担架上,身上绑着束缚带,她很虚弱,说话的声音很小。
“赵阿姨啊,你可把她吓坏了,昨天休息了一晚上,今天来辞职了,说是要回老家,不干这活儿了。”
沈秋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被推进一间单独的病房,墙壁是新刷的,窗台和写字台上都摆着绿植。许重光坐在桌子后面,写写画画,他看到被五花大绑的沈秋微微一怔,随即莞尔。
“你们都是这样给病人做心理辅导的吗?”男人的嗓音低沉而磁性,带着些调侃的口气,一点也不像个正经的医生,这种情况,竟然还有心情对着工作人员放电。
小护士被许重光的笑容迷晕了,掐着嗓子说道:“许医生,这个病人比较危险。”
“不危险,没事的。”许重光笑眯眯地回答。
小护士被迷得晕头转向,二话不说帮沈秋解开了束缚带。
沈秋躺在床上,浑身酸软,根本无力起身。
许重光站起来查看她的状况,他的眉眼生得极好,看着沈秋的时候,笑容也格外有亲和力。
“你好,我叫许重光,长得这么美,人怎么那么凶呢?你知道自己差点把那个大姐勒死吗?”
“我是个神经病,你要跟神经病讲逻辑吗?”沈秋张嘴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唇还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