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在艰难的行进了四个多小时后,又饥又饿的小分队抵达沼泽地边缘。周成斌命令:“就地分散隐蔽。”
周成斌拿出望远镜,观察着远处敌人的动静。只见数百米开外,篝火点点。他目测了一下,两堆篝火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百米。要在这三百米的空隙里带着八个人的队伍悄无声息的溜出去,无异于天方夜谭,只能再次化整为零,单兵突围。可是这样的封锁线会有几重?单兵突围等于是彻底放弃了抵抗,只求脱身。
他反复权衡利弊,终于下了决心: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设法谋求脱身的机会。他叫来剩下的战士:“兄弟们,敌人的营地就在前方五百米处,一个小时后,我们分散突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暴露自己。如果能侥幸活着出去,别忘了想法设法归队,第三纵队还在。如果落入日本人手里,设法拖延到十二点后可以交代行踪,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我周成斌给你们作保:这样做不算变节投敌。”除了自己的行踪,这些士兵并不知道其它有价值的情报。而自己一旦开始突围,以前的行踪自然也就无关紧要了。但愿日本人不要丧尽天良,虐杀战俘。那么这些年轻的战士落入敌手,供出自己以前的行踪,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一个小时后,小分队成员埋起被拆散的电台,从几个方向同时单兵突围。只有一个叫翟岩民的士兵死活不肯离开:“周站长,还是让我跟着你吧,关键时候还能为你挡子弹。”
周成斌只好答应。天公作美,停了大半天的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周成斌子弹上膛,他暗暗打定主意,如果和敌人遭遇,最后一发子弹留给自己!他又从腰间摸出一把片刻不离身的锋利的半寸宽、四寸长的匕首,应对突发状况。
营地临时指挥部里,田成羙正在向影佐祯昭汇报工作:“将军,廖团长留给我们的警卫连一共有一百九十名士兵,加上松冈中佐留在这里的一个皇军小队,和您身边的警卫人员,一共三百五十二个人。按照将军的吩咐,属下编了三十个搜查组,每组八至十人,除了随身武器,每个搜查组均配备轻机关枪一挺。外围的包围圈还是由松本次郎中佐下辖的两个小队的皇军,带领九十三团留下助剿的一个连的兄弟们负责。”
影佐祯昭点头道:“很好。虽然包围圈只有两层,对于败军之将的周成斌,已经足够了。就是这天公不作美啊,这雨刚停了大半天,又下起来了。”
山木龙三安慰道:“将军不必为此忧心,现在雨越下越小,明天一定会放晴。看样子会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就可以进入沼泽地里搜索了。何况周成斌的人没吃没喝没住的地方,这几天雨下起来,沼泽地更是泥泞不堪,处处陷阱,没准不等我们搜索,已经掉入泥潭死掉了。外围设置的包围圈很有可能备而未用,属下觉得也没必要太高看周成斌,他插翅也难飞出这片大沼泽。”
影佐祯昭笑了:“山木君,不要宽我的心了,哪有这样的好事?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你的对手,否则你必将遭到意想不到的挫折。周成斌岂是善于之辈?换了别人,早在迎面撞上我们大部队的时候,就全军覆灭了。他居然能撑到现在,我和他,也算是棋逢对手了。如果他能识时务,投诚大日本皇军,我一定不计前嫌,倾心相交。好了,传令下去,明天天亮后,再等半天,正午十二点进入沼泽,全面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月十四日凌晨一点,周成斌带着翟岩民终于走出沼泽,又向前走了没多远,撞上了一个在僻静出擅自脱岗解手的哨兵。那名哨兵吓了一跳,这两个人是谁?没等他反应过来,周成斌抢先问道:“口令!”
那名哨兵稍稍放心,问口令的应该是自己人吧?他回了一句:“武运长久。”
周成斌一边靠近他,一边故意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也是四个字的话。那名哨兵没有听清楚,也靠了过来,边走边说:“什么?你说清楚一点。”
这时,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十米了,周成斌突然抢步上前,左手堵住他的嘴,一直藏在右手里的锋利的匕首飞快的从他颈间划过!那名哨兵只觉得吼间一凉,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见了阎王。
周成斌没有放手,把这个冤死鬼拖到了僻静处。翟岩民这才反应过来,也悄悄跑了过来。周成斌脱下哨兵的衣服,递给他:“穿上,拿着他的三八大盖,跟在我背后。”
翟岩民赶紧照办。二人一前一后的继续前行,此时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他们,会很自然地认为是一名便衣特工带着哨兵在巡视执勤。
周成斌加快了行进步伐,半个多小时之后,又一次遇险。这一次周成斌等待对方首先开口问他口令。他很镇定的答了一句:“武运长久。”
两名哨兵接了一句:“共存共荣。”周成斌扬长而去。
此后一个半小时再无状况,三点整,周成斌感觉到应该是走出了包围圈。他有些不放心。十一日凌晨和围剿的日伪军正面对峙的时候,他估计不算预备队和在其他方向围堵的敌人,进剿的主力也最少有一个团的伪军和一个大队的日军。为什么包围圈的封锁线只有两层?难道这其中有诈?可是如果自己已经安然脱身,日本人又有什么诡计可施?此时此刻,他当然不知道是郭烜的调虎离山之计帮了他的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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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冤家路窄
倪新在那艘白蓬船里守了四天,也没拦截到一个从这里逃出来的第三纵队的士兵。他想要不就是周成斌所部被困在几天几夜的雨后更加危险的沼泽里,还没有出来;要不就是一部分人逃出来了,恰好没有走这条路。四天了,每天无所事事精神却又高度紧张,吃不好睡不好,怕出危险又不敢离船太远。且不说三名部下精神萎靡不振,倪新自己也是心情焦躁。
十四日天亮后,倪新决定和田成羙、山木龙三联系一下,了解一下前线的情况,再决定是否继续在此守株待兔。没想到呼叫许久,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得到的答复依然是老生常谈的两句话:正在进剿,是否留在原地,请自行斟酌办理。
倪新拿着电报,苦笑了一下,命令道:“收拾一下,准备回去吧。”
闻听此言,三名早就待得不耐烦的部下相视而笑,一名部下小郑请示道:“倪秘书,既然是返程,也不执行任务了,那我们也没必要伪装了,索性把两个马达都启动起来,走得快一点。”
倪新摆摆手,习惯性的谨慎让他拒绝了这个建议:“算了,还是伪装成民船,慢慢走吧,省的节外生枝。小郑,你们一个开船,一个警戒,老钱,你陪我一起回舱里睡会,两个小时后你再来替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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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蓬船慢慢的沿着雨后的河道前行,碧空如洗,岸边杨柳依依,江南的仲春,如同一幅天然生成的山水国画,人在其中,随处都是风景。微风袭来,吹面不寒,熏然欲醉。返程途中,倪新身心都松懈下来。狭小的船舱里只有两张相对的单人卧榻,同舱的老钱很快酣睡,一阵阵鼾声吵得倪新睡意全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