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叫浣碧取来我的焦尾琴,轻起一首《长相思》,给自己,也是给玄凌。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日横波目,今为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指间的弹动,一寸寸的震颤着我的心,如流水一般的划过心尖。抬眼看向玄凌,看他呆呆的凝视着我,你想起来了么?我们的梨棠宫,我们的多少柔情蜜意,却就已化做过往云烟。控诉他的无情,问他的薄幸,从今后,你不再是我的四郎,你只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只是这个冰冷囚笼里的君王。闭上眼,忍不住,眼角的泪滑落,想忘情绝爱,却挣不开缠绕纷乱的情丝。罢了,与其这样相对互怨不如就此归去,却不知我二人可是从此相忘独憔悴。
一曲罢,行礼想退去,玄凌开口道“莞贵嫔的琴艺依旧那么好,”顿了顿又说“祥贵人吃醉了,来人,把她送回寝宫,从此若无朕召见,不必来了。”
看向我道“诞育帝姬,辛苦你了,经历了……”话未说完,只见陵容突然狂呕起来,众人纷纷侧目。太后笑道“莫不是也有了?那就双喜临门了。”
宫女连忙送上茶水与陵容压一压,陵容开口道“嫔妾……”谁知陵容的声音却变得嘶哑不堪,哪还有刚刚婉转清丽的影子。
众人大惊,玄凌忙传太医查看,凌容竟然被下了哑药,药量不大虽然不致命,却嗓音损毁,太医给她服下疏解的药物,暂时是无法开口了。顿时整个气氛严峻起来,我抬头看向皇后,只见她面无表情端坐在哪里,这就是你今天准备的吧,心中却道“如此一来到也省的我安排了,不如将计就计,岂不干净。”
玄凌大怒“这分明就是冲着莞贵嫔来的,意欲毒害莞贵嫔,却误伤安芬仪,来人,把刚才侍奉的奴才都给我抓来。”我看着他盛怒的样子,你冲冠一怒是为谁?猜对了一半,却不知其他。
果然,皇后开口道“依臣妾愚见这件事有待推敲,若有人想加害莞贵嫔怎么会用哑药呢,可见是有人嫉妒安芬仪嗓音清丽夺宠,进而想毁去其声,这事还是要彻差为好,刚才给莞贵嫔和安芬仪上酒的是谁。”
这本是一石二鸟之计,查下去结局无非是两个,一是死无对证,就象我宫里的珠儿,二是栽赃到我头上,陵容得宠我这个前任宠妃按理说是最不高兴的。
不一会,侍卫回来报,那个小宫女害怕,畏罪投井了。
我看向眉庄,冲她微微示意,走上前跪下道“帝姬哺出满月,就发生此等不祥之事,让嫔妾忧心重重,惟恐损伤幼子。嫔妾愿常伴佛前,以企求我胧月平安,企求我大周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企求皇上太后身体康泰,福寿绵长。”
玄凌听我说出此话,竟走下坐来,站在我身边喃喃道“你这又是何苦,帝姬刚刚满月,你怎舍得放下她,还是你真的要舍弃朕?”
我再躬身一拜道“正是心在社稷,心在皇上,心在胧月,嫔妾才自请出家,这后宫当中没了嫔妾想必会平静许多。”
皇后劝道“莞贵嫔这是何苦,若要祈福在宫里也是一样的,何况安芬仪的事还没解决,怎么急着要出宫?你们姐妹情深,这时候彼此好有个照应啊。”
我笑道“嫔妾只为清修祈福,出宫为表决心已定,为了国家社稷,皇上太后不敢有半点马虎。至于安芬仪,有皇后关照,皇上疼惜更胜我的关心。”果然恨我不死,还想留住我么。
这时太后缓缓开口“若道莞贵嫔这份心到是真的,只是要安排好帝姬才是,如今皇后抚育长子,端妃已抚育一帝姬,胧月尚小,还需长者为依。”
我道“嫔妾还求太后做主。”
太后点点头继续说道“眉庄为人恭厚贤淑,又跟莞贵嫔情同姐妹,胧月托与她到是皆大欢喜的法子,你也放心不是。”
我连忙谢道:“多谢太后娘娘垂爱。”
太后看向玄凌道“皇上,那就请下旨吧,皇后爱护他们母女,但是也别糟蹋了莞贵嫔的一片心意。”
皇后只得应道“遵太后意思吧。”
玄凌凝视我半晌,缓缓说道“莞贵嫔甄氏,贤孝恭顺,温良淑德,为太后安康,为江山永固,为子女平安,自请出宫祈福。恩准其前往静心庵祈福修行,一切供给用度照正二品妃例择其吉日出宫。”
吉日定在十月初十,梨棠宫上下一片忙乱,我趁机上书奏请皇上把浣碧调回我身边,与我一同出宫,玄凌很快便答应了,偶尔抱着胧月在花园中晒太阳,会遇到他和某个妃嫔游园,却也远远的回避开了。
我走了,除了守屋子的几个宫女太监其他人便调到别处去当差,玄凌忙于国事,这些都交由皇后打理,未免再生事端,特地叫人严谨的查看一切动静。陵容告病在寝宫,由太医天天调养,玄凌也只是偶尔去探望一下,叮嘱安心修养一番的话。皇后受命继续撤查下毒之事,却死无对证。
眉庄因为要抚养胧月,每天侍奉完太后只余便跑来看望胧月,在我走之前还是在我宫里的。
接下的日子,玄凌并没有找我,我也乐得清闲,和眉庄天天抱着胧月到处玩,太后常常叫我们把胧月抱过去,不时的赏赐些小玩意。
夜深了,不知为何,今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把琴搬到院中间,焚上一些沐宁香,轻轻弹奏着习练的小调,浣碧抱着胧月坐在一旁听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