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阵倒戈?”玄凌轻嗤,“予漓与怡人的婚事是朕做主,她要怪怡人倒戈于谁?她既要举荐怡人给朕,不过是要朕宽心罢了。wanzhengshu如今朕赐怡人给漓儿,漓儿有佳偶朕更宽心。她不仅不能识大体,反而为此遣怒怡人,可见她举荐怡人不过是为自己固宠而已!”玄凌举起盏中青梅汤一饮而尽,“这样不识大体,如何像是贵戚之女,反而不如蓬,门小女了!”
怡人语意哀婉,“夫人无论如何都是儿臣的长辈,所以怎样有错都不会是长辈的错。若再为夫人之事使父皇动气伤身,那儿臣之罪就万死难辞了。”
予漓跪下道“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你们起来吧。此事不要再提。”玄凌温和道“怡人温柔孝顺,是朕的好儿媳。”他吩咐李长,“去把南诏进贡的赤荔枝手镯赏给齐王妃。”
我挽过怡人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笑吟吟道“这赤荔枝手镯是南诏的贡品,手镯是赤金绞丝也便罢了,那上面用红宝石雕琢成三颗并蒂荔枝摸样,晶莹剔透,手工精致若浑然天成一般,前几日淑和帝姬喜欢皇上也没赏下,可见看重长媳。”
玄凌亲手把手镯戴上怡人手腕,道“你淑母妃善烹茶,今日宫中新到了上好的「青凤髓」,你们也一同尝尝。”
二人一同谢过,滟嫔择了清淡悦耳的曲子缓缓唱着,怡人似在细听,却不时低头望着手腕玲珑晶莹的手镯,露出喜不自胜的神奇。
“香炷龙涎,茶烹凤髓。青凤髓之难得堪比圣上所用的龙涎香,是极名贵的茶品。”我以产臂金揽起宽大的衣袖,煎水,热杯,洗盏,碾茶,点碗,又以一枚纯银茶?疾疾搅搅,“陆羽《茶经》云煎茶有备器,选水,取火,侯汤,?茶五环,其中侯汤最为要紧。。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此时加适量的盐调味,并除去浮于表面、状似黑云母的水膜,否则饮之则其味不正。。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可先在釜中舀出一瓢水,再用竹荚在沸水中边搅边投入碾好的茶末。。滕波鼓浪为三沸,加进二沸时舀出的那瓢水,再使沸腾暂时停止,以育茶水之精华,这样茶酒算煎好了。因茶汤重浊凝其下,精华浮其上,所以宜趁热连饮,茶艺旦冷了,则精英随气而竭,渝为凡品了。”
已而水脚渐露,清香盈然。我将煎好的差汤一一倒入盏中,怡人轻轻品了一口,赞道“好香!茶汤青碧明澈,比儿臣素日所饮得花茶好许多呢。”
玄凌细品片刻,道“好茶贵在味醇,宫中虽也常用梅花,茉莉等话薰茶,能增花香,添清韵,然则那只能用在普通茶叶商,好茶有真香,入盏便馨香四远,沁人心脾,若加了别物,便损茶原味,不宜画蛇添足。”他停一停,“恰如做宫中,聪慧端庄如好茶,自然馨香动天下,若多了心眼计算,便似多加了别物的茶,折损了原味,反而沦为浊物了。怡人,你要谨记。”
怡人恭恭敬敬答了“是”,玄凌十分满意,又嘱咐,“得空多往淑妃处去,学烹茶也好,诗画也好,凡事向淑妃多学学。”
语罢,有丝竹管弦的绮靡之声,在风中徐徐?漫,起初隔得远,只是一丝半缕传入耳际,渐渐是完整的曲子,隔着太液清波,花树葱茏,听得一行女乐轻声细细,丝竹婉转,反反复复只唱着一首曲子。
“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
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
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
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香。
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
珊瑚挂镜烂生光,平头奴子提履箱。
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嫁与东家王。”
玄凌侧耳听了片刻,道“是谁在听曲,咱们也去瞧瞧。”
于是一众随行,循声而去。越往燕禧殿方向声音越近,我终于停止脚步不愿再走,“皇上,请容臣妾先告退。”
玄凌望住我微微发白的面色,关切道“身子不舒服吗?可要召太医来?”
我匆匆摇头“清容许臣妾先告退。”
燕禧殿华丽的大门已在百步之外,玄凌道“你不愿见蕴蓉?她虽小家子脾气……”
“皇上,燕禧殿传来的这首曲子叫《莫愁歌》。”叶澜衣冷冷出声。
“是。”怡人觑看着玄凌的神色,“这首曲子是梁武帝萧衍所作的《莫愁歌》,唱的是一位叫莫愁的女子,燕禧殿反反复复只唱这曲子……”
皇长子有些吃惊,握住她手讶异道“我怎么听不出来?”
“这首歌是歌姬用吴音所唱,皇上与殿下生长在京都,所以听不出来,儿臣幼时在吴越之地居住,所以能听得明白。宫中妃嫔多吴越人氏,想来事能听懂的。父皇若不信,大可问她们。”
玄凌利落挥手打断她的话,“不要再说了。”
丝竹盈耳,歌台暖响,都抵不过我此刻苍白的面色。燕禧殿中那些美丽动人的歌姬,将一丝丝危险与杀机调和成动听的炫耀与精美的享乐。
玄凌静静地伫立着,听着百步开外的乐声优雅而温柔地重复着,歌颂着一个女子美好的一生,却越被断送了一生。他平静的问李长“朕已命令宫中不许再提淑妃出宫旧事,是不是?”
“是。”李长恭声答,
“胡氏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