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谐坐在那边,和几个大将一块,不知道说些什么,到了后面,面上起了些许微笑。他手指轻叩在凭几上,脸上虽然在笑,可是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威慑,不怒自威。
过了好会,慕容定到慕容谐这边来,慕容谐招招手叫他坐到自己这床上,“现在你也是做阿爷的人了,不要和过去一样心浮气躁,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莽夫之勇抵个甚么用?做不了大事!”
慕容定笑呵呵的,从慕容谐作揖,“阿叔教训的对,侄儿都记住了。”
慕容谐靠在凭几上,看了一眼杨芜那边,“这次那位舍人对你怎么样?”
杨芜眼高于顶,以前对这位侄女婿并不热切。现在和过去大不相同,到了慕容谐这里做事,要是还这么一副样子。那就不是清高,是傻了。
“杨舍人到底不是傻子,和我说了几句。”慕容定根本没把杨芜放在心上,“不过他还是继续清贵吧。”
慕容谐闻言大笑起来。
前头热闹,女人扎堆的地方也清净不下来。清漪见到了清湄,清湄是她的姐姐,还是名义上的南阳王妃,虽然已经被侧妃给架空的差不多了。不过脸上的名堂还是要做一做,而且她还挺像看看现在清湄成了什么样。
果然不负所望。见到清湄的时候,清漪心下舒畅十足。清湄以前相貌谈不上貌美,只能算得上中人之姿。身材略有些丰腴。但是现在人瘦成了个竹竿,襦裙在身上直晃荡,披帛拢在肩上,似乎都要挂不住,随时可以掉下去似得。
慕容定曾经把他的那些手段和她说了。其实若是清湄和元谵说清楚,是当初婚前被人掳了去,不得已。说不定真的会没事。那种事多的数不过来,兵荒马乱里头,洛阳里不知道有多少贵女被人掳了去,男人也不看重女子婚前有什么。
偏偏清湄什么都没说。
这可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清湄抬眼看了一眼上头那个坐在韩氏身侧的年轻小妇人,那个小妇人眉眼越发妍丽,面上薄施脂粉,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鬓旁金步摇轻轻摇动。越发衬托的她乌发雪肤。
清湄脸上敷着厚厚的粉,见到清漪那光彩照人的模样,马上躲到贵妇里头,不敢出来。
清漪也没有那个心情继续棒打落水狗,随便让她躲着。
正热闹着,外头突然跑进来几个侍女,上来在韩氏耳边说了几句,韩氏嘴边的笑渐渐淡了下去。她抬起眼的时候,外面突然涌进来许多侍女,那些侍女簇拥着一个拄着拐杖的女人。
前来的人正是贺楼氏,贺楼氏一看就知道在家里精心装扮过的。不过眼里的戾气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清漪见到她来,心里一紧。
“阿家,贺楼夫人怎么来了?”
她并没有给贺楼氏发请柬,慕容谐也没有要她来,不然这会早就和慕容谐一块过来了,也不用她这么出场。
韩氏弯了弯嘴角,没有答话。
瞬时,所有的喧嚣和热闹顿时都沉静下来。在场的贵妇们都知道韩氏和贺楼氏之间的恩怨,这会见着贺楼氏不请自来,不由得心下都有些惴惴的。
韩氏从床上起来,让侍女给她穿上云头履,步履端方排开众人下了堂,直接到贺楼氏面前。她双眼眯起,似乎的掂量贺楼氏有几斤几两,过了好会她噗嗤笑出来,脸上又换了一幅神情,“哟,老妹妹来了,你养病许久,我又有事在身,一直没有过去探望,这会老妹妹出来,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清漪在后面看到韩氏已经和贺楼氏对上了,她悄声吩咐侍女叫乳母看好孩子,又往那边多派了好几个人。吩咐叮嘱完,她马上跟到韩氏身后。
贺楼氏听到韩氏这话,脸上抽动一下,不知喜怒。她过了好会,脸上才缓缓露出个笑容,“我听说你得了个孙子,过来看看。好歹我也算是亲戚不是?”
这话听到清漪耳朵里,清漪下意识蹙眉。这话听着就不对,好似在说她们没把她当做亲戚看似的。
“那当然。”韩氏面色不改,“说起来也怪大丞相,他竟然没有带你过来。要是把你一块带过来了,不就正好么?他这会在前头,我派人过去问问。”
韩氏说着,竟然还真的要叫过人来,去问问前头的慕容谐。众人都心知肚明,如果真的是慕容谐让她来,老早就一块带着来了,何必像这般示威一样的上门。
清漪站在一旁,打量了贺楼氏一眼。贺楼氏脸上敷了厚重的妆粉,面容有些消瘦。眼里戾气十足。
她不由得蹙眉。今天是好日子,她不想有这么个客人。她上前一步,代替侍女轻轻搀扶着韩氏的手臂,两人无形之中成了一条战线。
贺楼氏脸上的肉抽搐一下,深深吸了口气,压抑心中的怒火。
“你也太谨慎了,我不过就是来凑凑热闹,用得着还告诉老头子我来了,让他决定我的去留。”
韩氏微微一笑,“你如今身体不好,过来他又不知道,还是要告知一声,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说罢,她让侍女给她安排了一个床坐着。
“我还有事,老妹妹,我就不陪着了。”说罢,韩氏轻轻拉着清漪往回走。
“贺楼夫人来,恐怕是不坏好心。”清漪眉头轻颦,“阿家为何不让大丞相,将贺楼夫人送回去?”
贺楼氏在这里,她总觉得不会安宁。还是弄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