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莎说:早考虑了,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三天后咱们就结婚。
柳秋莎说完转身就走。
邱教员在后边呻吟似的说:那,那申请报告呢?
柳秋莎头也不回地说:韩主任批就批,不批就不批。
在这三天时间里,柳秋莎真的做起了结婚的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她把自己的被子和邱教员的被子拆洗了,晾在外面,春天的太阳很好,她守着那些晾晒的被子,冲每个路过的人微笑着幸福地说:我要结婚了,和邱云飞。
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只是打着哈哈说:好哇,到时候我们来。
接下来,她找到了王英,王英结婚时剪了很多双“喜”字,她把那些剩下的红纸拿了过来,躲在窑洞里也剪开了双“喜”字,然后她把那些双“喜”字在自己的窑洞里贴得到处都是。
王英来了,看到柳秋莎这种发烧发热的样子,急得直搓手,然后数落着柳秋莎说:你傻呀,你真傻,放着胡团长那么好的首长你不喜欢,偏偏喜欢邱云飞,他有什么好的?
柳秋莎不说话,专心地剪着她的双“喜”字。
王英以过来人的身份又说:什么感情呀,好感呀,还不是骗人的?等你和胡团长住在一起了,就什么都有了。
王英知道在这种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便说:领导还没批你们的结婚申请呢,你们要是这样结婚,是要违反纪律的。
柳秋莎说:违反就违反,大不了我回东北,到老林里接着打游击。
王英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叹着气走了。
柳秋莎紧锣密鼓地准备结婚时,邱云飞是知道的。三天时间,过一天少一天,他心乱如麻。活了二十五岁了,还没有遇到过这么重大的事情,他要好好想一想,于是他就在延河边上走了一趟,又走了一趟。他无数次地幻想过未来的婚姻,而眼前的婚姻,他是一次也没有想过的。难道他就要这样和柳秋莎结婚?他想不出个因为所以,越想越没了主张,后来干脆就不想了,他甚至以为柳秋莎是说着玩呢。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白天的时候,柳秋莎和以前一样,上课学习,下课纺线。到了晚上,柳秋莎一头闯进了邱云飞的窑洞,不由分说抱起邱云飞的被子就走。这一举动还是吓了邱云飞一跳,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是干什么?
柳秋莎轻描淡写地说:结婚呢,我说过,三天后结婚。
柳秋莎头也不回地抱着邱云飞的被子向自己的窑洞走去。
邱云飞僵在那里,大脑顿时空白一片。他立了一会儿,又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身不由己地向柳秋莎的窑洞走去,后来他就立在了窑洞外。
柳秋莎把两个被子放到了一起,双“喜”字早就贴好了,油灯忽闪着,明灭着,映得她的脸红扑扑的。后来她听到了邱云飞的脚步声,那脚步就停在了窑洞门外。她走了出去,邱云飞立在那里,神情是天高地长的样子。
她拉了他一下,说:进来吧。
他没动。
她拉了他一把,他仍没动。
她就不拉他了,然后她就坐下了,就坐在纺车前。这天晚上的月亮很好,早早地就挂在了东天,映得塬塬峁峁明晃晃的。
后来他也坐下了,就坐在她的身边。
她说: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
他说:咱们这样怕不好吧?
她不说什么,开始纺线了,只有纺车声响成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说:这要是在我们老家结婚,是要吹吹打打的。
他说:咱们这样是违反纪律的。
她说:要是我爹我娘在天之灵知道我结婚了,他们会高兴的。
她停住了手,抬起头望着那颗又圆又大的月亮,有两滴泪水流了下来。
正是这两滴泪水,让邱云飞伸出了手,把她抱在了怀里。她等他的这一抱仿佛有几百年了,她把自己的身体实实在在地投到了他的怀里。
柳秋莎无限幸福地说:这月亮多大呀!
后来,他们就不说话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在他怀里睡着了。两个人伴着那个圆月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