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云飞就说:柳南呀,你辜负了爸爸的心呢。
柳南又说:现在是新社会了,我们要革命,做一代新人。
柳秋莎上去就给了女儿一个耳光,吼道:放屁,你妈革命时你还不知在哪儿转筋呢,跟你妈谈革命,呸,你不害臊。
柳南是铁了心了,她梗着脖子,做出一副宁折不弯的女英雄的样子,她捂着被打疼的脸说:革命者是打不败的,你们尽管打吧。
柳秋莎和邱云飞还能说些什么呢?于是紧急商量,商量的结果是,不能让柳南再到外面疯去了,疯下去的结果谁也想不到她会干出一些什么事。紧急商议后得出个结论,白天要把柳南反锁在家里,不让她跨出这个家门一步,直到她认识了错误表示改正为止。果然,第二天一早,柳秋莎出门的时候,在门外用了一把特大号的锁,任由柳南砸门、哭叫。
望岛的结果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当天晚上,他被胡参谋长又吊到了门框上,胡一百气得牛一样的喘。他挥着手里的马鞭子说:小兔崽子,你想咋的,不学好哇?你老子三十多岁才结婚,想恋爱,你得有本钱,你说,你有啥本钱?
胡一百并不是北方人,可他来北方时间长了,一生气,说起话来,完全变成了北方话。他觉得东北话有劲,形象生动。于是,他在工作和生活中,便大量地使用北方语系。
望岛也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经过一番折腾,他没吐一个字。那时,他胸中爱情之火正熊熊燃烧着,他被爱情鼓噪得浑身发抖。
胡一百和章梅商量的结果和柳秋莎、邱云飞商量的结果如出一辙,那就是把这小兔崽子锁在家里,看他能咋的。
上班的时候,父母走了。锁住了房子并不能锁住他们的心,他们用电话沟通。当得知他们都落到了如此境地时,很快望岛就想出了一个主意,他望着窗子说:别怕,我去救你。他放下电话,便打开了窗子。他家住在二楼,望岛很轻松地便跳了下去。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柳南的窗外。柳秋莎家住在一楼。工夫不大,他们齐心协力地打开窗子,双双来到了外面。他们知道,家是不能呆了,他们要远走高飞,去北京见毛主席去。他们当天便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到了北京正赶上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的日子,人很多,多得他们都无法想像。他们挤在人群中,冲着前方热烈地喊: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不知毛主席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反正他们没有看见毛主席,但却说不出的无比兴奋。他们在北京游荡了一阵子,从这个接待站到那个接待站,把北京的接待站转了个遍,接待站的人都不愿意接待他们了。最后,他们只能回来了。
在他们去北京的日子里,家里都闹翻天了。两个家庭的四个大人聚在了一起,开了一个会。胡一百情绪很激动,他背着手说:这小兔崽子是不能要了,都让这个社会教坏了。
胡一百说完这句话,知道自己说漏嘴了,马上又改口道:如果实在不行,就把他们送到部队,让部队这所大学校去教育他们。
柳秋莎望一眼邱云飞,邱云飞也望一眼柳秋莎,在眼前这种形势下,看样子只能走这条路了。
胡一百说:你们要是同意,这事我就这么办了。
柳秋莎点点头。
当两个“闯将”刚一回来,便接到了入伍通知书,当下有接兵的人把他们给接走了。当然,他们不是一个部队的,望岛去了内蒙古守备区,柳南去了吉林省军区。他们俩还没有时间研究对策,便被接兵的带走了。他们最后是怎么联系上了,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这都是后话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望朝也当兵去了。这次没让胡一百操心。由于运动中不少高干被整被关押,家里像望朝这样大小的孩子受到牵连,或聚在一起生些事端,或浪迹社会无人照看。
军区的老同志们看在眼里,急在心内。于是就想出了让大院子弟集体入伍到部队的保护办法,望朝就这样去了济南军区。望朝在家虽然淘气,但他比哥哥有头脑,参军后努力上进,从没让父母操过心。在部队从战士做起,一直干到师长的位置,让胡一百多年后甚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