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几个亲兵头目将药方取走,照着李华宇的吩咐,命公事房分别抄录了几份,打乱了君臣佐使和分量,快马往城中几处药铺之中抓药。
财大气粗,说的便是南粤军。这些药物被亲兵们照着每样半斤的分量抓了回来。让先生们煎药时也是苦笑一声。不过也有一个好处,便是华佗、孙思邈和张仲景、叶天士等人一起来,只怕也分析不出病人到底是什么病症了。(这招貌似孙悟空也用过。八百零八味药材,每样来三斤。便是神仙来了。也不知道方子是什么!)
在几个太监的帮忙之下,随同几个大夫来的药铺学徒们有些紧张的生火煎药,倒也不是为了别的,旁边几十个东番兵和守汉的亲随各自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手上的动作。那虎视眈眈的劲头,怕是一个稍不小心便要白刃加身。
渐渐的,阵阵药香从药锅之中飘出。
廊柱之下,鹿玛红正与其木格母女二人聊得欢畅。
虽然是守汉的女人,但是其木格却是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名不正言不顺,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一个被人送来给伯爷暖被窝捂脚的器皿而已。虽说眼下娘儿俩都有了伯爷的骨血在身上,可是府中几位太太能不能容得下,却也是另说。
眼前这位大少奶奶,却是天上掉下来,佛祖送到眼前的救命菩萨。若是她日后能够在府中稍稍的伸出援手,那娘俩的日子便好过了许多。
鹿玛红倒也不觉得这对母女一起服侍父帅有什么不妥当的,比这更加混乱的关系她也曾经目睹过。何况,眼下三个女人又有一个共同的话题。都是孕妇。在其木格这个过来人的指点之下,如何养胎如何调理,说的鹿玛红不住的点头。言谈颇为欢畅。
寝殿内,守汉正与李华宇父子二人密议。
“阿爹,二弟那边眼下正在紧要关头,不可以轻动啊!”
照着守汉的意思,他率领行辕人马北上,或是到天津,或是到宁远、蓟门等处就近指挥。否则,皇帝授予他的这个援剿大总统之职不是名不副实?
同时命李华宇驻守济南,全力对付流窜于山东、登莱二处的阿巴泰所部。务必要全歼阿巴泰所部。不得令其有一兵一卒出关!而李华宇的台湾兵备道一职,守汉则是准备令远在广西修路、征讨土司的二儿子李华宝暂时代理。驻守台湾。做为往来大军的中转之地,台湾不能没有得力可靠之人在此镇守。
但是。守汉这个想法,却被李华宇小心翼翼的否决了。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李华宝那里,几条道路正在抢修,按照王府给的命令,要在雨季来临之前完工。不仅仅是道路的修建,广西的几个土司、土知府向来不服从宁远伯府的招呼,做生意可以,让咱们听从你们的调遣,门也没有!除了修路,李华宝眼下正在步步紧逼,对付这些不听招呼的土官们,眼下也是到了九转丹成的节骨眼上。
“二弟不动,则广西便可以安宁。二弟若是轻动,则数年辛苦,将士们的血汗便是付诸东流。”
李华宝离开,即使是部队原地不动,照样对那些土司发起攻势,但是对于敌我双方的士气情绪都是一个极大的影响。这一点,却是守汉也看得很清楚。只不过被一腔怒火冲得有些昏了头。
按照此时在宁远相助施郎、莫钰等人整顿部队的李沛霆私下里给兄长李沛霖的书信之中所说,“咱们这位主公,对于几个儿子的宠溺,可是远不及对大小姐的爱护。辽贼此番作为,固然是折了朝廷锐气,但是朝廷又与我南粤军有半个跑马崇祯的干系?不过,伤了大小姐,主公便不会轻易过去。我兄弟还是要小心些!”
守汉的这种心理状态,如果用我们熟悉的词语来形容,便是属于“女儿控”。这个女儿从她出世以来,守汉的事业便一步步的走得极为顺利,南粤军的老人,都视这位大小姐为南粤军的吉祥物,却不想居然在小小的塔山折了锐气!
这如何使得?!
躺在病榻上一口一口啜饮着药汤的守汉,几乎是一字一顿的给行辕公事房的几个承启官口述着命令。
“驻守两广的两镇人马,应立即以广州港为核心进行集结,准备北上投入辽东作战。原有防区防务,交由警备旅负责。警备旅之防务交由补充旅承担。各处之壮丁队应立即动员,承担守土治安职责。”
“目下储备于广州、上海、杭州、宁波等处之粮米,应立即装船北上。以供军需。耽罗岛之骡马,凡成年者,除必需之配种需要外。一律准备投入辽东作战。至少出动骡马一万五千匹意思。”
“告诉张小虎,从接到命令的那一刻起。舰队立刻改变任务,在几处入海口给老子封船!只要是可以出海的大小船只,没有我们与南京守备衙门的出海文书的,一律扣了!充当运输船只!”
一道道令人胆颤心惊的命令被几个承启官笔走龙蛇行云流水般的书写而成,呈请守汉过目用印之后便告发出。
“华宇,你替我写封信给你舅舅,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命他将南中的四个混成旅调到两广,交给你二弟两个。余者,便留在广东镇守。同时,命他在南中进行一番筹划,看看咱们的兵马能够动员,运输北上的,有多少!”
“父帅,如此大的动作,且莫说咱们的水师能不能吃得消,便是让虎叔在沿海各地封船,怕也是缓不济急。而且。南国兵马到了北地,一个天气便要将战斗力打个七折。以我看,不如将在山东的兵马好生筹划一下。编成几个旅随父帅北上。这些人马虽然比不上南粤军的老兵能打、守纪律,但是胜在人地相宜。”
李华宇的这番话也是有所感受才说出来的。他的数千东番兵,从到了登州、莱州湾登岸之日起,便不断的有人被冻到了。冻伤、冻病了的,大批病号,原本可以冒着炮火前进的东番兵,在山东的严寒面前也是无可奈何,何况是辽东的寒冷?
以南粤军多年来推行的寓兵于民的制度,动员起数十万。甚至更多的战斗兵来不算是什么难事,各处村寨城镇州府之中储备的粮食也足以支撑一场持续一二年的大战。但是,这些南方兵北上。一来运力成问题,二来,这些生长于热带地区的将士,如何面对冰天雪地?只怕战斗力能够发挥出二三成都是好的!
李华宇也就是这几年在台湾自己管事,虽然依旧有些大少爷脾气,但是已经知道了世事艰难,了解到了各种情形之下该当如何处置。虽然大姐受伤,南粤军遭受了成军以来所未有的挫折,但是也不可以让父帅一怒而兴兵,给这份他泼尽半生心血打造出的家业造成莫大的损失。
也是有鉴于此,他才苦心组织着词汇,想法劝阻父亲即使要带兵北上增援,从各种情况上看,还是带山东的屯田兵比较合适些。
几口药喝下去,守汉觉得胸口不那么烦恶,也不甚沉重,但是室内的空气却是有些污浊。
“其木格,把门窗打开,进些风来!憋死老子了!”
一阵干燥的冷风吹了进来,让半坐半靠的守汉觉得舒服了许多。
“华宇,你的部下当中,被冻伤冻病了的,有多少?”
“各营各哨都有,差不多三四成。不过好在卫生营派人送来了治疗冻伤的药物,又及时补充了棉衣手套,眼下只要给我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这些家伙依旧是能打能跑!”
“我若是带着这里的兵马北上,你在山东,手中可以依靠的便是只有东番兵、廖冬至的警备旅,我再给你留下二个补充旅。这些兵马,让你自保有余,但是进取却是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