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派人往大报恩寺等处打探了一番。报恩寺的和尚们虽然不知道哪位是媚香楼的老板娘,但是当日宁远伯身旁两个女子给这些出家人的印象却是极其深刻的。
一个一眼望去便知道是北地蛮族的女子,映衬着另一个易钗而弁的江南眉黛越发的显得秀丽可人、对于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出家修行的师傅们虽然戒律精严,但是也少不得引逗的小和尚出来敲敲木鱼。
拿出李贞丽的画像请那日在场的大小和尚们辨认,在不同的场合,和尚们都异口同声的确认,“不错,这位女施主便是当日同宁远伯一道前来进香的!当日合寺上下都以为她是宁远伯府中女眷!”
这就是了!
钱谦益找到了同李守汉直接沟通的一条秘密通道。那就是媚香楼李贞丽的枕边风!
在钱谦益的软磨硬泡之下,这段时间和他打得火热的柳如是,挨不过情面,只得答应他代为前往说项。为他和他背后的江南集团同李守汉的南粤军牵线搭桥。
当在屏绝一切闲杂人等的媚香楼中见到了李贞丽时,还是吓了钱谦益一跳,短短数月未曾在秦淮河上吟风弄月,不想李贞丽竟然变得如此模样!
整个媚香楼全部用大块的水晶琉璃镶嵌在楼宇间,在灯火的映衬下,仿佛置身于琉璃世界。配着随处飘荡的白纱。凡是转角处,皆有巨大的金丝琉璃灯用于照明。
在一盏通体用细细的金丝编成的笼网包围着,硕大的琉璃灯罩的笼罩下,粗大的蜡烛向外投射着柔和的光芒。透过被佣人仆妇们擦拭的一尘不染的琉璃灯罩。将柔和的光线发散的这里的女主人李贞丽身上。
今年的梅雨季节来的早了些,李贞丽虽然早已不穿着皮袍。但是身上依旧着着一件丝袍,简单随意。不过,头顶上一支碧绿的冰种翡翠制成的簪子,耳边两颗光洁圆润的东珠。右手上一个祖母绿的戒指,两个如藕节一般的手腕上各自带着两副孔雀石的手钏,看得钱谦益心中不住的暗自念道:“罪过!罪过!昔日宋太祖见蜀国主用七宝装饰溺器,亦不过如此!如此奢侈!如此暴餮天物,如此不惜物力,李某不败,是无天理!”
他努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费力的将视线从那整块的玻璃上移开。
这段时间李贞丽的日子过的是相当的惬意。
守汉离开南京时,本来想带她一道回广州,傲蕾一兰也舍不得这个悄悄教了她许多房帷燕好之术的姐姐,也在一旁劝解。要她一起回广州去。
“宫保爵帅,您身边已经有了那许多的爱宠了,也不差小女子一个人。况且,小女子的出身天下皆知,一旦入府,怕是对爵帅名声有损。倒不如让小女子依旧在留都住下,日后若是爵帅公务往留都来,小女子定然扫榻相迎。”
人家不愿意去给你当那排名不知道在多少的妾侍去!
守汉只得悻悻然带着傲蕾一兰南下,不过,前脚守汉的船离开了下关码头,后脚南中商人们便接踵而至。
带着整块的玻璃,成匣的珠宝,各类精工奇巧之物令人眼花缭乱。
媚香楼立刻成为了整个秦淮河上最明显的地标建筑。因为别家就算是装饰的再雅致或是奢华,也是需要进了门楣之后才能一窥内中景象,而媚香楼则是在数里之外便可遥遥望见。原因无他,整个媚香楼的二楼以上,全数换成了落地玻璃窗。
“这窗户,伯爷说了,供小娘子观赏春花秋月,夏雨冬雪之用。”隆盛行的管事在安装完玻璃窗之后,毕恭毕敬的向李贞丽解释。
而在经历了南京一场风波之后,这南京城中,无人不知媚香楼老板娘与南粤军大帅、宁远伯之间的**之事,又有盐漕两帮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试问有哪个不想活的青皮混混会到这里来找死?
而无数的南京勋贵子弟们,则是把这里当成了一处炫耀身份、显示自己的人脉网络的所在。
今天是常小公爷在此设宴,明天是刘家的大少爷领着几个知己到此听曲品茶。
而不少商人则是托人挖门子的打算通过这位宁远伯在南京的外宅,与南京城中炙手可热的隆盛行等处商号建立起往来,不要别的生意,把运到南京、松江一带的大米发售给他们一些就足以令这些人赚得盆满钵满了。
还有那些织工细腻,印制精美的各色细棉布,较之松江细布来,织造之精巧远胜松江布,印染之精美更是松江布望尘莫及。
每日里面对着这些人,李香君忧心忡忡却又不厌其烦的对妈妈抱怨,此等俗物来此作甚?白白的坏人的雅兴!对于女儿的不谙世事,李贞丽也只是笑笑,告诉她:“让他们在外面去传那些闲话去吧!他们传播的那些闲话越多,我们母女两个在这里便过的越发安生!”
“可是!”李香君毕竟尚未梳拢过,有些话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她可是听到市井传说,说妈妈为了巴结宁远伯,不但自己肉身布施,更是拉上自己一道雨露均沾。“宁远伯的口味与众不同,不但是李香君这样的花信年华逃不掉,便是李贞丽这样的半老徐娘也是来者不拒!”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今天,这位前礼部侍郎,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钱谦益,居然也登门了。
听柳如是将来意很是婉转的说了一遍。李贞丽倒也罢了,李香君笑脸立刻挂上了一层寒霜,“原来先生却是来分说关节的!”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将钱大才子弄得好不尴尬。
“我家女儿被我娇宠过度。有些无礼之处,探花公还望多多包涵才是。”
听了李贞丽的致歉话语。钱谦益心中不由得骂道,“要是老子有那么一个权势熏天,金银如海的便宜干爹,老子也可以对任何人甩脸子!唉!候世兄。可怜你痴心一片,只怕,你此刻的儒冠上有些绿了!”
心中尽管满是牢骚和龌龊念头,面上钱大人却是面带笑意。“哪里话!香君小姐娇憨可喜,正是天真烂漫的真性情!”
听得了钱谦益讲述的来意,当然,钱大人自然不会说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那巨大的好处。而是满是悲天悯人的胸怀,“请夫人为江南数百万黎庶黔首考虑,为南直隶数千万生灵生计考虑,万万切勿推脱才是!”
“妾身一妇人尔!如何能够担此大任?钱大人却是拿小妇人说笑了。我江南各处人才济济。才俊名士多若恒河沙数,如此重大之事,如何轮到小妇人一介秦淮女子开口了?”
李贞丽很好的打了一记太极拳,将钱谦益的来意很圆润的拒绝了。
“不过,钱大人若是愿意为江南数千万生民请命,眼下小妇人倒是有一点浅见,不知大人愿意听否?”
“夫人之见,定然是高瞻远瞩之举!钱某洗耳恭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