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如此便宜他!他若是走了,咱们混成旅怎么抬头做人?本官亲自对付他!”吴六奇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挥动了一下粗大的铁棒。
“主公恩德厚意,给了咱们一队骑兵,加上旅部本来的骑手,可以凑出一百五十余骑,这些人由本官亲自带领,直取郑芝龙便是!”
翻身上马,向左右身后望去,吴六奇对混成旅的部队表示很满意。
被他点到名字的欧亮、吴汉等人,俱都是从他一起兵时便跟随在身边的得力人手,最是擅长冲锋陷阵。这些人如今都从头戴竹制斗笠,脚踩草鞋的农家子弟,变成了统带一营一哨的南粤军军官。
在这些人背后,以哨为单位,一个个方阵整齐的摆列在山腰上。方阵沿着山坡布列开来,似乎铺满了整座美人山,山下官道上的混乱,却令这些人视若无睹一般,阵列始终保持整齐,人们只管将视线盯住了在最前面的吴六奇。只听得队伍当中偶尔有火把燃烧时松节爆裂的声音,却无人稍动一下。
“兄弟们,今晚,是我们混成旅立功露脸的时刻到了!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再看别的队伍脸色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说,老子对得起主公给的军饷了!”
吼完这几句话,吴六奇命令身旁的司号长,“放炮!上刺刀,出击!”
一声炮响,这二十几个方阵如同山洪一般从山坡上无声的涌下。堪堪冲到山脚下,各处方阵之中,一声劲锐的哨子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密如爆豆般的火铳声响起,铳口迸射出的火光给这混乱的夜幕又镶嵌上了一道橘红色的美丽花边。
不过,这美丽是要人命的。
弹丸四下里到处乱飞,将本来就如同炸了窝的蜂巢一般的郑军队伍打得更是混乱。官道上、草丛中、河沟里、石桥下到处是四处乱窜的郑军士兵,被流弹击中的伤兵,刚刚惨叫着倒在地上,立刻便被无数双大脚踩过,转眼间变成一滩肉泥。
一轮火铳射击之后,混成旅的兵开始了刺刀冲锋。
吴六奇带兵。向来是以能打能跑而著称,否则也不会有连续多次长途奔袭、迂回包抄成功的战例。这些兵又在美人山上休养了一阵,早已恢复了体力,如同群狼入羊群一般猛扑到郑家队伍之中!
不过。在刺刀见红之前。吴六奇吩咐他们要高呼几句口号!
“弃械跪地者免死!”
“愿意从军者按才录用!”
“家人等着你们回去团聚!”
嘴里喊着,脚下和手上却是丝毫没有停滞。几个反应有些迟钝的郑家士兵立刻被欧亮手下的士兵用刺刀在身上添了几个透明窟窿!
脑瓜灵光的士兵立刻丢到了手中的兵器,顾不得地上的血污泥水,跪倒在地,等候着命运的发落。
美人山这里的地形最是适合打伏击。官道紧贴着山边修建。一条河从山中流出,河面上又是一座不算特别宽的石拱桥。这样一来郑家的残兵败将便被这地形压缩在了狭小的空间之内,任凭着吴六奇指挥部队往来冲突。
十几个冲在前锋的哨官领着各自的部队将南粤军的军旗从郑军的队列当中杀了一个对穿对过,犹自意犹未尽,“兄弟们,再和我杀回去!”
两番冲突下来,这个战场上。到处是忙着抓俘虏,检查缴获物资财物的,收拢郑军伤兵,准备送去医治的。在死尸堆里进行检查,看看是否有躲在尸体堆里准备浑水摸鱼逃走的。
还别说,在尸体堆里,几个士兵还真是发现了一条大鱼。
死人堆里,一个军官满身鲜血,脸朝下趴在死尸身上,任凭着那尸体上流淌的鲜血将身上的衣服染得肮脏不堪。这人的衣着很奇怪,上身是一件郑家士兵的号衣,下身却是一件大红中衣,士兵们借着火把的光线看,却怎么也认不出是什么材质的衣料,不过,从那裤子上闪动的光泽看,士兵们就知道,此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士兵。
“别装死了!”一个士兵用铳托狠狠的在那个军官大腿上敲了一记。“再装死,咱们就弄死你!”
“别别!”那人仓皇着爬起身来。
“说!你是谁?”
那人定睛一看,四五个南粤军兵士正端着火铳、长枪将他围拢在当中,铳刺和枪尖都对着他,正面士兵手上火铳的铳刺几乎都挨着他的鼻尖了。
“鄙人,我,在下,是福建总兵麾下千总,郑芝莞的便是!”
口中说着,郑芝莞从袖中取出几个小金锭子,作势便要放到几个士兵手中。“大家见面就算有缘,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几位兄弟拿去饮茶!”
为首的一个甲长斜眼看了郑芝莞一眼,“你的钱你自己收好了。咱们有军规,不能搜刮福建兄弟们的腰包!只要愿意的,都可以在我家主公麾下任职!”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少废话!到那边集合去!”
混乱之中,吴六奇领着百余骑兵,往来穿梭于郑家败兵之中,不时的挥起手中铁棒将拦住马头去路的郑军败兵打得脑浆迸裂血肉模糊。他的目的是要生擒活捉或者将郑芝龙斩于马下,否则,便是俘虏再多的郑军败兵,对他而言也不算是全胜!
蓦地,在纷繁嘈杂的战场上,一彪人马撞进了他的眼帘。不曾打太多的灯笼火把,却是偃旗息鼓的只管夺路而走。最明显的是,人群之中,几个骑马的!其中一个骑马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这应该便是郑芝龙了!那少年便是他的长子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