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的诱惑,一介草民,祖上无功无德,却能封王拜相。
除了起义再归顺这条路,还真没有第二条捷径。
有人说,拒绝投降,继续打下去,占领疆土,再自封个诸侯,岂不也好。
可理想与现实之间往往差着一个艰难的实践过程。
黄忠肯定要权衡,一直打下去,他能赢吗,尤其是看着对面坐着的煞神裴宴笙,他恐怕更没有信心了。
再者,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就算将来自封诸侯,以后日日夜夜都得提心吊胆的守城,倒不如捡个现成的藩王做做,岂不美哉。
容安似乎都能想象的出裴宴笙好整以暇等黄忠答复的样子。
他一定早就将此人野心勃勃的小心思摸得很透彻了。
自古领导起义军的人可并不一定都胸怀正义,有多少人打着救百姓于水火的幌子,趁机夺权,再享受夺权后的荣华富贵。
黄忠就是这样的人,他果然上钩了,他同意了朝廷的招安。
但是他此举却遭到了起义军内另一个举足轻重之人的反对。
此人就是沈星楼,起义军虽不是他领导的,但他很早就加入了,并一路冲锋陷阵,立下奠定基石的汗马功劳,其地位仅在黄忠之下。
他认为朝廷招安就是一场骗局,起义军更应该不忘初心。
可想而知,在黄忠的眼里,沈星楼是多么的天真、愚昧而且碍手碍脚。
黄忠答应招安后,向朝廷表忠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残杀了沈星楼,并将他的首级挂在城墙上示众。
沈星楼的亲信也被屠戮殆尽,招安前,起义军内部发动了一场规模不小的自相残杀。
这场内斗平息后,这支原本充满正义和朝气的队伍早已人心涣散,丑态毕现。
裴宴笙不费一兵一卒就瓦解了一支军队最至关重要的士气。
剩下的这群乌合之众朝廷要来何用。
没错,招安就是一场骗局,但是兵不厌诈。
之后,裴宴笙率兵轻而易举的剿灭叛军,并将黄忠斩杀于马前。
自此,大邺朝建朝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民间起义被镇压了。
想起这些旧事,容安不禁要先感叹一番,裴宴笙确实是身经百战,深谙人心,是难得一见的将帅之才,她打心眼里是佩服他的。
而至于沈星楼,他灰蓝色的眼睛在坊间一直流传甚广,所以昨日容安看见他的眼睛时,在结合此处的地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件旧事。
之后,她向万福园家主打听了他的名字,果不其然。
他的名字和他的眼睛一样,独特好记。
纵观她知道的这些事,她认为沈星楼并不是一个坏人。
至少在诸多的传闻中,他都是起义军里更得人心的那一个,他不贪财不弄权,能初心不改的和底层民众打成一片。
或许正因此,黄忠早就对他埋下了杀心。
容安对自己能在白马寺遇到几年后,即将搅动风云最后却如昙花一现的人物,感到神奇又唏嘘。
这大概就是奇妙的命运和缘分吧。
她不知道自己将他带去京城的决定,会不会彻底改变他的命运。
……
二月二十八,是一个非比寻常的日子。
这一天,大邺朝正式进入建平元年,太子赵恒登基称帝,改年号建平,尊景帝为太上皇。
好巧不巧,这一天也是萧瓒的生日。
他于前一日从石门出发,在傍晚时分进了幽州城。
离开幽州不过是上个月的事情,他却觉得恍若隔世,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和人群,他感觉一切都变味了。
不复从前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他慢悠悠的走着,潜意识里甚至是排斥再回到那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