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娴回府后便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一个人独坐房内,时而沉默,时而兀自失笑,时而猛然抬头看向窗外的天边。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可窗外阳光明媚,把一切都照的分外真切。
她看着看着又无声的落泪,接着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守在屋外的云荷听见房中传来的哭声,一时间心急忙慌,六神无主,只好跑去请姜大夫人。
姜大夫人火急火燎的赶来,推门进屋看见女儿趴在桌案上哭的好不伤心,顿时红了眼眶,直跑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思娴别哭了,母亲以后再也不逼着你出门应酬了,你不想说亲,不想嫁人,母亲都依你,姜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姜大夫人何时见过如此情绪外放的女儿,便是当年袁绍文骗她害她,她也不曾如此放声痛哭啊。
姜思娴听了母亲的话,抬起头转身抱着她,又埋在她怀里哭泣了许久。
姜大夫人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心疼的跟着落泪。
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云荷也跟着抹眼泪,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小姐在屈府桃林会了那位以笛声和她琴音的神秘客人后便精神恍惚,一言不发。
哭声慢慢停歇,只余窗外海棠树枝头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正午的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落在终于肯抬起头的姜思娴脸上。
只见她满脸泪痕,眼睛鼻子脸颊又红又肿,好不狼狈,可是她却顶着这样一张脸在笑。
姜大夫人蹙起眉头看着她,这弯起的眉眼和上翘的唇角可不是正在笑吗。
她不由觉得心惊肉跳,正担心她受了什么刺激,便听姜思娴开口道:“母亲,我要嫁人了。”
姜大夫人心里一沉,眉头皱的更紧,紧握着她的肩膀颤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如何就要嫁人了,嫁给谁啊?”
“嫁给萧廷,当今晋王。”姜思娴一字一句的说道,肿的核桃一般的眼睛里闪着星光似的喜悦。
姜大夫人满脸错愕,一旁知晓些许内情的云荷连忙看着姜思娴问道:“小姐今日在屈府到底遇见了何人,难不成真是晋王?”
姜思娴看着她们,点头笑道:“是他,他来找我了,明日就会上门提亲。”
姜大夫人听着主仆二人一问一答,只觉得一记惊雷炸在耳旁,心中的莫名其妙变成了震惊万分,这一个二个的总不能都在胡言乱语吧。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一阵晕眩站都站不稳,还是姜思娴起身扶住她让她坐了下来。
还不等她开口,一脸雀跃的云荷已经冲到桌旁,兴奋的说道:“我的好小姐,快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思娴也坐了下来,看着面前两双紧盯着自己满是急切的眼睛,缓缓开了口。
此事说来话长,当姜思娴重新回忆起和萧廷初见的那个夜晚,才恍然醒悟那时候的自己已经对他一见倾心。
而后的种种接触试探与坎坷在今日他亲自来晋阳求娶她面前,全都轻舟已过万重山。
姜大夫人一言不发的听着,数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云荷则镇定很多,毕竟是她的贴身丫鬟,很多事情她看在眼里,心里也有所察觉。
待姜思娴交待了前因后果,云荷便笑着向她道喜,之后贴心的告退,留下母女二人说体己话。
姜大夫人定定的看着女儿,想恼她从幽州回来后隐瞒真相,只字不提,又心疼她在幽州受到了排挤打击,但更多的是为她能收获晋王这一良缘而欣喜激动。
而她也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女儿刚刚在房中发泄般的放声痛哭。
这几年她过的太苦了,先是被那袁绍文骗了婚姻,还被恶意毒害了身体,被袁家毒妇嗟磨,险些弄的再也不能生育。
最后虽然逃离了虎口,可她也伤痕累累,更赔上了名节与清白。
她回到娘家,姜家也未能护她周全,冒出个杜参将用姜少陵逼她就范,险些又将她推入深渊。
去幽州散心,终于遇见了能走进心里的人,可又碍于门第世俗与受损的名节,心中自卑自愧,只能默默离开。
她虽然从来不抱怨,不诉苦,可心里又积压了多少委屈、伤心与彷徨,今日从她痛快的哭声中可见一斑。
姜大夫人心中万分感慨,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含笑带泪的感叹:“我儿全都熬过去了,苦尽甘来,今后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