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当下也不敢耽搁,直奔次间去。
架子床上帏幔低垂,顾蘅躺在一团锦绣中,双目紧闭,秀眉深锁,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蜿蜒淌下,神色甚是惊惶。
“蘅儿!”
裴氏眼泪夺眶而出,脑袋一沉,脚底打了个趔趄,顾老太太忙搀住她安抚。
顾慈定了定心神,赶紧打发人去太医院请御医,心念一动,又转向金大夫道:“姐姐一向身心康健,即便身怀有孕,也依旧生龙活虎,今日这倒得。。。。。。能否请大夫先替她搭个脉?”
金大夫眼下听出顾慈话里有话,看了眼顾蘅的病色,捻须思忖,颔首上去请脉。
顾蘅被恶梦魇着,仿佛在遭受什么可怕的酷刑,两手紧紧攥着被头,死活不肯松手。云锦和云绣二人合力,放才勉强掰开她的手,压在榻边。
金大夫先给她施了几针,待顾蘅神色和缓,气息平稳,他再悬手搭脉,指尖才碰到她手腕,眉心顿时蹙起,“嘶——”
顾慈的心跟着揪起,“如何了?”
“奇了奇了。”
金大夫喃喃自语,不敢断言,撑开顾蘅的眼皮查看,又寻来琳琅,细问顾蘅近来的伙食,眉宇间的疙瘩拧得更厉害,像是陷入深思,默然不语。
“老金,可是蘅儿出什么大事了?这里没有外人,你只管实话实说,不必隐瞒,我们。。。。。。”顾老太太咬了咬唇,拄杖敲地,艰涩道,“我们都挺得住!”
金大夫醒过神,慌忙摆手,“老太太放心,顾大姑娘没出什么大事,睡醒了便好。”嘴唇动了动,看了眼顾慈,欲言又止。
他这一犹豫,愈发作证顾慈心中的猜想。头脑昏沉了一瞬,顾慈十指紧紧扣进掌心,“姐姐身上可是查出了同我一样的病灶了?”
金大夫惊讶于她的敏锐,迟疑了下,点点头。
“果然。。。。。。”顾慈深吸口气,眼底一片了然。
顾老太太和裴氏还云里雾里,金大夫索性也不瞒了,直接挑明,“老太太的两位孙女,恐怕都被人下了药,且还是同一种药。”
众人皆倒吸口冷气,裴氏瞪大眼睛,险些承受不住,又要晕倒。顾老太太身子晃了晃,指头扣着桌板,强行稳住。
“老金,这话可不是诨说的,你确定两个丫头都被人。。。。。。”
“千真万确!”金大夫郑重其事,赌咒发誓。
“起初给太子妃诊脉时,我还有些犹豫,毕竟我也是中途插手,之前并不知太子妃此前的身子底子,不好随意断言。”
“可大姑娘自打怀孕后,就一直由我负责帮忙配药安胎。她身体什么状况,我最清楚不过。就算再虚弱,也绝不至于像今日这样,走两步路就突然倒下。”
“方才我用银针试她颈后风池穴,发现针尖发黑,隐有淤血堆积,应是她自身对这毒|物也起了反抗,尝试排出,一时急火攻心,方才致使她陷于梦魇之中,口吐白沫。”
裴氏越听心底越凉,眼里汪出一泡泪,冲到床边握住顾蘅的手直哭。
金大夫连忙安慰,“夫人放心,大姑娘乃习武之人,底板好,且中|毒也不深。我已经给她下了几针,等她睡醒,再喝一碗汤药,毒|物应当就排得差不多,不会出事,也不会影响孩子。”
有他这话,顾老太太吊在嗓子眼的一口气终于松下。
可话锋一转,他又望着顾慈,神情笼上霾色。
“大姑娘性命无虞,太子妃身上的病灶发现得早,稍加调养,也能调养回来。可麻烦就麻烦在。。。。。。这毒究竟是如何入体的?倘若查不出来,只怕今日拔了毒,明日还会再犯,治标不治本。”
顾慈的手慢慢攥成拳头。
入北慈宫大门前,姐姐还生龙活虎的,进门后才出现不适之状,问题应该就出在东宫这边。
可东宫上下的戒备,在皇城内可谓是一等一的森严。说句不客气的,哪怕有天国库被盗了,东宫都进不了贼。
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和胆量,敢在戚北落眼皮子底下使阴招?
顾慈心底隐约也有了几个人选。只是,他们是如何下的毒?
屋内静悄悄的,偶尔蹦出几声更漏滴答的声响。光影斑驳,半人高的错金螭兽熏炉缓缓吐出香烟,如云如雾,热闹成片。
顾慈的面容沉在后头,望着熏炉盖圆弧拱起的背心四爪团龙出神,灵光一闪,猛地攥紧云锦的手。
云锦疼得直抽冷气,“姑、姑娘,您怎么了?”
顾慈咽了咽喉咙,抬手颤巍巍地指着那熏炉道:“香。。。。。。香是什么时候换的?”
云绣呵腰回道:“姑娘,您忘了?头先太医说您身子不好,不宜再熏那些烈性香料,太子殿下才让人换的,就是在您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