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没有接话,真的仅仅是来谢个罪的而已,无患倒是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理和致的身影,想到属于致的那个无字墓碑。
“你们算是幸运的……至少还在。”
刚说完,她就兀自摇头,“行了我并不怪你们,只是想来真不知该不该笑。”
艳阳刺眼,落在她身上也暖不回冰冷的语气,长裙被轻轻牵着,划到他们的跟前。
她说:“难道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如此幸运么?我脱离了苦海,你们还要苦苦挣扎。”
那两人没有应声,只把头垂得更低了些。无患知道他们听进去了,忍不住吐了两句真心话。
“曾经也有两个人和你们一样,他们是我和许奕安的救命恩人,但是可惜……最终也没能走出他们的牢笼。逃出来的……只有我。”
理和致的殒命是她永远也无法释怀的,尽管她说出的话意有所图,但也确实不吐不快。
拖着裙摆走远几步,她终是长叹一声,用他们能够听清的语调说了句。
“说到底。我们才是同类。”
在阳光照不到的密室中,水滴溅落的声音让人心颤,囚室里的三个人已经断了气。
试药,没有一个成功。
许奕亨站在许奕安的身后,又是畏惧又是担忧。“大哥……果然这药还是不可逆啊。”
许奕安回头看他,过于疏离的目光让人为之胆颤。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许奕亨多少也摸清了大哥的脾气,连声道歉却是越说声音越小。
见他这样畏惧,许奕安更加得寸进尺得逼上前两步,似笑非笑最是吓人,言语又是温和的。
“没事,无非多试几批,能有一个成功的就一定能有第二个。”
许奕亨唯诺称是,“要不……我找些更好的人来吧,兴许是容器不够好呢?”
容器?呵呵,活生生的人命不过容器而已,许奕安想笑却已经没资格了。
他不就是把人命当容器呢,明知无患死也不肯让他做这样的试药,也要竭尽全力当一回恶人。
“你说的没错,容器的确是要更好的。”
在许奕亨困惑的躲闪中,许奕安忽而揪住了他的衣领子,将他硬生生拖进囚笼里,里面三人口中溢出的血还未干,可把许奕亨吓得面无人色。
“大哥你这是干嘛。你放我出去啊!”
许奕安却反手将铁门关上,抵在门外像是在看一场残忍的耍猴。
“你若是做容器,想必是最合适的,要不我也给你灌一剂吧,就算死了,你也算是为许家出了力。”
密室里不是没有侍从守着,他们见状都被吓到,纷纷上前来劝阻大少爷的胡闹。
在他们出手拉住自己之前,许奕安捏起药瓶子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你们也进去。我先喂你们酉夷散,慢慢养着,再喂解药,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的本事。”
侍从们还从未被这样威胁过,要知道他们向来都是“处理药材”的,哪会想到有一天,自己就成了“药材”。
“大、大少爷……您别开玩笑了。”
“行,我不开玩笑。”许奕安越笑越是骇人,阴森得与平日里判若两人。“你们把这药喂给你们的二少爷,我就权当开玩笑,不然我想许家主会很乐意我多试试药的。”
这样的要挟让许奕亨疯了,他再顾不上什么谦逊,抓着囚笼的铁栏拼了命要出来,对许奕安那点牵强的尊敬也全化作了恐惧。
“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是你弟弟,你怎么能拿我试药!放我出去啊,大哥我错了,以后都不敢了,你别吓我了大哥!”
许奕安却不理会他,示意两个身强力壮的侍从随他进这铁牢里,一左一右按住了许奕亨,他自己则提着药瓶云淡风轻,像极了笑面罗刹。
“左右许家主要的是他的财路,是他的荣华,在他眼里,你这个儿子和我并没有什么区别。哪怕你今天死在这,只要是让我研出了解药,他也会很高兴的。”
被按住的许奕亨不再挣扎,似是在反省父亲对他的一言一行是不是真的那么残酷。
想来想去,竟发现大哥的话一点没错,他在许家没有利用价值的话,恐怕下场也就是眼下如此。
同样的境地,不过是提前来了而已。
他应该谢谢刽子手是自己的亲生哥哥么,只是他不懂为什么。
“我明明那么顺着你,把你当大哥敬重着,你为什么要我的命!”
许奕安蹲下来,拔开瓶塞凑到他鼻尖。药里凤凰台的气味与其他药物的性味纠结成难以言喻的奇香,却成了许奕亨的催命符。
他怎么会想到呢,有这么一天,他居然会死在自己研出的毒药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