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黎民踉跄着站立起来,脚踝是钻心的痛。
没想到他依然不是虞清桑的对手——一步慢,步步慢,自以为筹划的足够周全,其实处处都比人家差了一拍。如果不是安琪的舍命一挡,他现在已经死了!
卫队长弯腰背起戴黎民,游荡在四周的卫士们也一拥而上,一阵风似的离去了。
受罪
唐安琪醒来之时,眼前看到的人是虞师爷。
虞师爷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前,额角那里贴了一小块纱布,一只手伸到床边,攥着唐安琪的手。
他还没有留意到唐安琪已经睁开了眼睛,自顾自的还在发呆。唐安琪转动眼珠盯着他看了半晌,脑中渐渐清醒过来,想要开口呼唤,可是不知为何有气无力,发不出声音。
于是他就运足力气,微微的动了动手指。虞师爷受惊似的一哆嗦,果然立刻把目光移向了他。
虞师爷没有笑,而是把他的手攥起来送到嘴边,用力亲了一下:“安琪,好孩子。”
唐安琪望着虞师爷,张嘴想要说话。鼻子里的感觉有些奇怪,他不知道自己正插着氧气管子。
虞师爷欠身凑到他的近前,要哭似的红了眼睛:“好孩子,你身上有伤,别动。”
唐安琪终于费力的挤出了声音:“师爷……我怎么了?”
虞师爷见他还是糊涂,便心疼的轻声答道:“没事,别怕。皮肉伤,养一阵子就好了。”
唐安琪莫名其妙的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身在病房。
这让他越发困惑了,气息奄奄的追问:“师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师爷很惊奇的发现,唐安琪把那天的事情全部忘记了。
“不是要请狸子吃饭吗?”他仰着脸,半死不活的问虞师爷:“后来呢?我怎么就进了医院?”
虞师爷怀疑他是在装傻充愣,所以犹豫了一下,没敢信口胡言:“后来我和戴黎民起了冲突,你替他挡了三枪。”
唐安琪仰视着虞师爷,仿佛不能相信这话,一脸懵懂的眨巴眼睛。睡在床上昏迷了两天多,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明显瘦了一圈,皮肤像白纸一样薄而干燥,额头隐隐现出青绿色的细小血管。
“我会死吗?”他用嘶哑的声音,天真的问道。
虞师爷始终保持着俯身姿态,把嘴唇凑到他耳边低语:“医生已经把子弹全取出来了。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家。”
唐安琪又问:“那狸子呢?”
虞师爷把脸一沉:“他跑啦!”
唐安琪感觉戴黎民的去向绝不仅是“跑啦”那么简单,可无论他怎样回忆往昔,中枪时的画面却始终是一片模糊。他是有这个毛病的——每当受到太悲惨太痛楚的伤害时,他那头脑就自作主张的犯起了健忘症。
比如他只记得自己那年是和爹娘一起被地雷崩到了土崖下面,可当时到底是怎样一幅情景?他隐约有些知觉,然而前后细节全忘记了。
面无表情的向上盯着虞师爷,他忽然“噢”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虞师爷心中一惊:“你想起什么了?”
唐安琪一本正经的答道:“我想起你点菜的时候问我吃不吃鱼,还有狸子在汽车里抱着我哭。”
虞师爷顿时放下了心,轻松的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要说话,我这就去找医生过来。”
医生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和力量来阻止虞师爷,然而失败了。
虞师爷置医生的劝阻于不顾,硬是让人用担架把唐安琪抬出了医院。唐安琪此刻成了真正的傀儡,一粒子弹打穿了他的左肩,一粒子弹穿过了他的右腿,另有一粒子弹来的最为险恶,在他腰上打了个透明窟窿,险些就废了他的肾脏。在药物的麻醉作用下,他一动都不能动,只有指尖能够轻微的伸展收拢。
这样一位伤者,刚在两天前经受了一场大手术,如今又是刚刚醒来,自然应该留在院内静养。对他来讲,外界的任何颠簸和污染都具有着致命的威胁。可是在虞师爷的眼中,医院好像是一处龙潭虎穴,万万不能让唐安琪在此耽搁太久。
唐安琪都看出虞师爷的心思了,他像只半死的小猫,细声细气的问道:“你怕狸子来找我吗?”
虞师爷没理他。
虞师爷现在也是个有钱有势的人物,能够把一间火车包厢布置成病房。唐安琪被人一路抬上火车,身体受了震动,四肢百骸一起开始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