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也正如李牧所想的那样,虽然李广然对外是称病请辞,但真实原因很快就被族长李弘毅给弄清楚了。
知道原来这李广然突然请辞是被身为学生的李牧给硬生生的挤兑得没脸见人了,这才不得已使出这招以退为进,想要逼李弘毅将李牧给赶出族学。
对此,身为族长的李弘毅也相当为难,如果说是其它人的孩子还好说,但偏偏是李牧,他可是李成志的独子。
李成志是谁?
那可是宗族里好多年才出一个的举人,对宗族贡献甚大,不说其它,光是他当典史时族人就没少沾光。
现在他才刚死,就要将他儿子给赶出族学的话,即便族人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也会议论纷纷。
这样一来他这个族长可就不好当了,以后谁还会尽心替宗族卖力啊。
但如果真不管的话,也不行,因为李弘毅的儿子便是李俊,此番是极有希望考中秀才的,眼看着县试在即,就一个来月了,如果李广然真在如此紧要关头撒手不管的话,那可就功亏一篑,得不偿失了。
想来那李广然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才会如此有恃无恐的请辞,就是想逼他做个抉择,到底是选他还是选李牧。
因此李弘毅是真的犯起了难,他知道自己这个族长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和稀泥了,虽然他也知道,这错肯定不是在李牧。
毕竟事情的具体经过,他已经从自己儿子口中大体了解了,是这李广然无端针对李牧在先,尤其是还殃及了他母亲,身为人子的李牧辩驳得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是大孝的体现。
但是,李弘毅更知道,在很多时候,这判断事情的依据并非在于对错,而在利益。
小孩子才讲对错,成年人只讲利益。
事关自己儿子的远大前程,李弘毅虽然有几分犹豫但却并没有耽搁,当天傍晚便找到了陈氏。
登上破败的院门,面对这个自己曾经要小心讨好的典史夫人,李弘毅一时间也说不出的感慨。
仅仅时隔一年啊,一年前,陈氏还雍容华贵,住在县里,不说锦衣玉食至少也衣食无忧。
可没想到仅仅只隔一年,便如此落魄,已经没了往日的贵气,只如同个普通的乡野村妇,粗布木钗,连城里的房子都卖了,搬到乡下这破破烂烂的老宅来,苍老了不止十岁,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李弘毅也知道,李家之所以落败的如此之快,除了李牧治病吃药花了大把的银子外,更重要的是当初县太爷将那口剿灭密密教不利的帽子硬生生扣在了李成志的脑袋上,不仅剥夺了他典史的职位,还趁机敲诈了他一大笔银子,几近于抄家,这也是李成志气得一命呜呼的主要原因。
因为他当初是真的想剿贼,可那该死的县太爷却只顾着贪钱,即便是募捐上来了一些编练乡勇的银子也被他给贪了,让得李成志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最终活生生气死。
这也是明末时局的真实写照,想做事的人做不成事,不想做事的人却身居高位,他们只顾着争权夺利,为自己谋一己之私,才不顾什么百姓的死活呢,朝堂之上如此,便连这小小的南丰县也是如此。
李弘毅也没时间感慨,将自己的抉择告诉她后,当即,听得李牧以后再也不能去族学上学的消息后,直如同一记闷棍打得陈氏天旋地转。
随即便是百般哀求,求他看在李成志的面上让李牧继续在族学读书。
可李弘毅却说正是看在李成志的面上,他才来让李牧主动退学,不然,若真是他直接宣布将李牧给逐出族学的话,那才叫颜面尽失,如此,或还可保全几分颜面。
除非他们能让李广然不再请辞,不然,李牧非离开族学不可!
留下这两个法子后,不管陈氏如何的苦苦哀求,李弘毅都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
李广然家坐落在李家村的东南部,那里地势较高,即便雨季也不会出现雨水倒灌出不了门的情况,因此村子里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都住在东部。
被陈氏强拉着登门请罪的李牧,也是一脸的无奈。
心说到目前为止,自己这个穿越者也当得太窝囊了啊,整天背着个蠢人的名声也就罢了,连早已定好的娃娃亲都被人突然退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他都还没来得及吼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该死,大意了。
好不容易做了回畅快的事情吧,结果都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要给人来赔罪来了,怎一个憋屈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