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海岸边的一个废弃仓库里,大门紧闭着,从外面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点着的微弱的烛光,仔细听,似乎还有男人痛苦的呻吟从中泄露出来。
仓库中间,从房梁上垂下一根麻绳,下面系着一个瘦削男人,男人浑身是血,低垂着脑袋,看样子已经被严刑拷打过。
季淮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半靠着椅背,姿势闲散,半眯着眼睫,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积了长长一段香灰的香烟,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被吊着的肖海生。
肖海生原本还骂骂咧咧的,可现在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早已没有了原先的傲气。
季淮之站起身,扔了手里的香烟,用脚尖碾灭,他走到肖海生跟前,用皮鞭挑起他的下巴:“做这一行的,就要守这一行的规矩,想必凯爷应该教过你,祸不及妻儿。
你在把我的人绑过来之前,就没打听过,动了我的人的下场?”
肖海生被迫与季淮之对视,看着他冷漠的俊颜,笑道:“打听不打听又如何,我脸上这一刀,当初可是拜你所赐!”他故意挑着季淮之的痛处说,“我就是知道你心疼那小娘们,才绑的她,就是要让她……唔!”
肖海生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一旁的陈刚一拳击中腹部:“操,还不怕死呢!”
肖海生痛得蜷缩起来,随即又大笑起来,空气呛入气管,开始剧烈咳嗽,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如今落到你们手上,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说罢,便扭过头,不再看季淮之。
季淮之也不生气,反倒勾了勾唇角:“骨头倒是挺硬。”他后退一步,语气沉下来,“刚子,剁下他一根手指,给凯爷送去,就跟凯爷说,他手下的人不懂规矩,我替他教训了。”
陈刚立即应道:“是!”
肖海生一听,脸上终于有了反应,对着季淮之骂道:“季淮之,你这样算什么能耐,有本事放我下来,跟我单挑啊!”
季淮之轻嗤一声:“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
说罢,把鞭子递给陈刚,扔下一句:“处理干净。”就出了仓库。
陈刚和另一个下属对视一眼,有点摸不准季淮之的意思。
这“处理干净。”换做以前,当然是斩草除根,可现在……他们家老大已经金盆洗手了的。
陈刚一拍脑袋,道:“先把手指给凯爷送去再说,等明儿再问问老大。”
*
黎漾再次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依稀看到窗户边站了一个高挑的人影,吓得就要尖叫,随即听到季淮之的声音:“是我。”
下一秒,床头的灯被打开,季淮之还穿着原先的那套衣服,把衣袖卷到了手臂处,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眼底有难以掩饰的疲惫。
黎漾从他的身上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心里知道他一定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出去了。
季淮之见她发愣,道:“你继续睡,我在这陪着你。”说着又要去关灯。
黎漾知道他为了救自己,一定很劳累了,不假思索道:“要不你也休息吧?”
季淮之看了眼比家里的床大了许多的床铺,竟没反对,点点头:“我先洗个澡。”
他和陈刚他们原本是住在距离海边港口比较近的一户农家,条件也比较差,如今黎漾来了,自然是不能再住在那的,便让陈刚把换洗的衣物送了过来。
黎漾躺在床上,听着洗漱间传来淅沥沥的水声,有些恍惚起来。
在这之前,她和季淮之之间一直隔着些什么,相处进退有礼,看似温馨,却总也靠不近,如今,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隔膜似乎没有了,一切都变得坦然,不再扭捏。
她费力睁了睁眼,终是没能等到季淮之洗澡出来,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