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那么松软,又舒适到了极点,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被海风沐浴了,徜徉了,就连紧张的情绪,也逐渐地缓解了,她是实实在在,而非昔日多年寻找的一场场梦境。
他笑起来,抱了她就放在地毯上。
案几上摆了一些饭菜,早已凉了。
她赤脚坐在地毯上,睡衣是一种绿色的丝绸纱衫。新长出来的黑发,如雨后的春笋。那半截的白发,就那么碍眼。
秦大王忽然拿了一把剪刀:“丫头,我给你剪剪。”
她笑起来,伸手抚摸一下那半截粗糙的头发,“你可不能给我剪得很难看哟。”
“当然不会了。我会剪得很好看。”
花溶失笑:“你什么时候该行做梳头的师傅了?”
“今天改行难道不行?”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了剪刀,慢慢地剪下去。心里却一抖。她其实不知道,她的黑发真的不太长,这一剪,就只剩下短短的一截,甚至垂不到肩头。
本朝女子是不剪发的。她忽然变成了这么奇怪的头发,会如何?
可是,他却一咬牙,手起刀落,长长的一簇白发便全部落在了他的手里。
花溶拿起镜子,只“啊”了一声,镜子里的女人,变成了刚过耳的短发,看起来那么奇怪。
“天啦,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太可怕了……秦尚城!”那三个字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秦大王哈哈大笑:“丫头,这不是蛮好看的嘛。比你以前的长发可好看多了。又精神,又俏皮……”
“老天爷,天下人没有谁是这样的头发……”
“由你开始难道不好么?你看,我手艺多好……丫头,这个头发真是好看极了……”
他越是吹捧,她越是郁闷。这样短的头发,连发髻也梳不起。
她闷闷地,却见他一把就收起了那一截长长的白发。
“你干嘛?丢了啦。”
“这是我的,我留着。”
“留着干什么?恶心死了。”
他一笑,竟然珍而重之地找个盒子将头发装起来:“丫头可是为了我才一夜白头的。这头发,我可要好好藏着。藏一辈子,等有了小闺女,等小闺女长大,我就告诉她,她妈妈最爱的人是阿爹,哈哈哈……”
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酸楚。她怔怔地看着他,满是沧桑的面上那种得意到了极点的憨憨的笑容。秦大王,他如此得意,如此快活,仿佛生命里,从此欢乐无忧,就连战争,也无法遏止。
他轻轻拥着她的肩,烛光下,那截晶莹的小腿,洁白的纤长的足踝,如此动人心魄。他一伸手,就握住了那截柔软,仿佛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心动。
“丫头,你答应我,不要累着了,这仗,我认真打,你就跟着我,好好养身子。来日方长,我们要对付的除了赵德基,还要好好生活。我不希望赵德基灭了,你也倒下了,知道不?”
她轻轻咬着嘴唇,低低嗯了一声,声音低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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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
先后派出的几拨探子回来,最有力的报道反而不是来自于岛上,而是陆上:有确切消息回来,朝廷的粮草大军被劫。准确地说,不是被劫,而是被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