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劲地咬着面包里的红肠,贪婪的感受着文明生活才能带给我的一个人的最基本需要,当我把嘴里的香肠嚼得再没有任何味道的时候,我才猛然一张嘴,把香肠全部吐了出来。
没有经历过我这种饥饿和折磨的人,绝对不会明白。我在这一刻要用多么大的意志立,才能强行控制自己身体本能的要将食物咽到胃里的动作。我在三个月时间内一直吃小比特从垃圾箱里翻出来的腐烂食物,和它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萝卜,现在我地胃在短时间内,无法接纳红肠这么油腻的食物。但是我又需要充沛的体力。
我不停的咀嚼,不停的把嘴里的食物狠狠吐到地上,我用尽自己所有地意志力,让自己慢慢咬着那根长面包,让这些食物慢慢的进入我的胃里,让它们慢慢的转化成为我身体的动力。
只是一根二十多厘米长的面包,我就整整吃了三个小时。
当我伸出舌头,小心的将手上的面包屑全部舔到自己的舌头上时,我知道,我脱困的时候终于到了!
我再看了一眼我曾经在这里静静躺了九十多天的地穴,轻轻将我咀嚼了几个小时的老树根,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葫芦形的地穴虽然难爬,但是这已经无法难倒重伤痊愈,体力又得到适当补充的我,在军刀和一跟皮带的帮助下,我尝试了四五次,终于凭借自己强悍的身体,和过硬的军事技术,一点一点爬出了这个该死的地穴。
现在应该是下午四五点钟了吧,但是阳光的光芒仍然刺痛了我的双眼,我推开面前带刺的灌木,虽然我明知道不应该,我仍然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长气,猛然放声狂吼。
比特犬就卧在我的脚下,它发出兴奋的低鸣,它使劲摇着自己的尾巴,它用留恋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个犹如魔神一般,伟岸不可逼视的主人。
它终于看到自己的主人重新从那个该死的地穴中爬了出来,它终于可以心满意足的、慢慢的、安详的、永远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它轻轻的张开嘴,咬住了我几个月没有清醒,带着一股难闻怪味的裤脚,就好象是一个已经进入弥留状态,却无法放弃对自己所有感情的人,带着微笑,带着不甘,带着些许的遗憾,慢慢的垂下了它的头。
“小比特……”我猛然瞪圆了双眼,刺目的阳光一下让我的眼前蒙上了一层血红,我嘶声叫道:“你怎么了?!”
当我真正看清楚我的小比特,我的兄弟时,我的心……瞬间就沉到了最低谷,大颗大颗的眼泪,猛然从我的眼眶里疯狂的涌出。
我不用蹲下身去查看,我也知道,小比特不行了。
我轻轻的抱起它,它刚才还在向我欢叫还在向我摇着尾巴的身体,正在我的怀里慢慢变冷,无论我如何叫,如何哭,它再也没有睁开双眼看着我,只会有忠诚与崇拜的大眼睛。
它……真的好轻。
它……真的好瘦。
它轻得就象是一团棉花,它瘦得已经是皮毛骨头。在它的腰上,赫然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痕,随着我的用力拥抱,几丝鲜血慢慢的从它的身体里渗出来。
“天哪,为什么!?”我呆呆的抱着小比特已经发凉的尸体,猛然仰天发出一声悲痛的嘶吼,“你为什么总要这样折磨我!?我亲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走进了冷冰冰的玻璃棺材,这难道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将我身边的兄弟一个一个带走,只留下一个孤独而内疚的……我!!!?”
小比特是为了我,而生生饿死的!
在这一刻,我的心真的好痛,痛彻心扉的痛!
这种痛苦,绝不亚于我和晚盈面临的那场,不知道是不是最后生死离别的爱情绝唱。这种痛苦,绝不亚于我在印度战场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结拜兄弟,只是因为多吃了几块牛皮,而带着泪水死在我的怀里。
难道这就是老天对我杀人无数的惩罚!?
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那个所谓的正义与公理,对我这个冷血屠夫的审判?!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呆呆的抱着小比特犬的尸体,地上一缕鲜血瞬间就刺痛了我的双眼,沿着这缕鲜血,我慢慢的行走,我沿着小比特犬重复了四五百回,已经留下一条不算太明显印痕的小道穿行。但我走出五十步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一缕小比特的身体里流淌出来的鲜血。
我就象是一个正在梦游的人一样,抱着小比特的尸体,沿着它曾经走过的路,一点一点的追溯它倾洒在这片土地上的鲜血。
一摊、两摊、三摊……
陪伴在这些鲜血旁边的,是我呆滞而伤情的泪水。晶莹的泪珠在我的脸上滚动,当它们终于从我的脸上滑落,狠狠坠向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时,它们已经变成浓浓的漆黑色。
一朵朵黑色的小小泪花在树叶上,在小草上,在小石块上轻轻绽放,这一朵朵黑色的泪花,就是我现在的心情,我不知道的是,它们是不是也在预示着我未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