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晗压根儿不用特意介绍自己的籍贯,自从她诛灭董卓后,整个大汉天下,
有谁不知道并州太原出了一个不同凡响的女将军呢?
荀攸微微挑眉,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诧异——他在张晗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平等。
她所持的礼,不是浮于表面的,也不是特意表现出来的。她不像其他的上位者,即便礼待士人,也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她将自己放在了与她同等的地位。
难怪她的士兵愿意为她效死,难怪她的军队能够所向披靡……真是让人心折的气度呢。
“寒舍就在附近,可否请将军入内一叙?攸也好一尽地主之谊,以报将军恩情。”
张晗莞尔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拿着马鞭坐在车外,任劳任怨地赶着马车。
只是官道年久失修,赶车的少年再怎么小心,马车还是难免显得磕磕绊绊。
“阿玖,马车颠簸得这么厉害,你是在故意报复你家郎君吗?”
在马车又一次大幅摇晃后,车内的人终于忍不住掀开车帘,声情并茂地控诉阿玖的“罪行”。
阿玖闻言一阵气苦,“郎君忒不讲道理了,分明是这官道崎岖不平,怎么是我故意报复呢!再说了,我是郎君的书童,可不是郎君请的车夫。”
车上的人明显比阿玖大几岁,只见他头戴进贤冠,身穿碧色直裾,显然已经及冠。不过这位青年尚未蓄须,面容也还有些稚嫩,估计刚及冠不久。
“阿玖行行好吧,你家郎君的骨头都快颠散了。”青年的声音很好听,清亮又不失温柔,不过此时却显得有些无力。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也布满了细汗,想来确实不太好受。
“郎君若是再嫌弃我,就找别人为你驾车吧。”阿玖恶狠狠地转过头,瞪了青年人一眼。
不过他的话说得气势汹汹,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地越来越小心。
青年轻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帘子。听到他的笑声,阿玖也回过神来,顿时有些羞恼。
“放着袁氏的座上宾不当,非得来这儿吃苦头,郎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青年没有作答。
阿玖也不在意,只是恨恨地磨了磨牙,自顾自地嘟囔着:“先前说好的回颍川隐居,怎地中途又改了方向?”
“要不是郎君变卦,我们早就回乡了,您也用不着受这个罪……”
旅途劳累,有人陪伴是幸事,可若你的伙伴太过聒噪……那这就是另一种折磨了。
青年有些无奈地扶额,“阿玖若是再唠叨,小心引来山匪。到时候你要是被山匪抓走了,我可不救你。”
阿玖知道这多半是郎君又在吓唬自己,但他一向胆子小,一想到那些烧杀抢掠的山匪便忍不住感到害怕,便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