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女子却一张口就是千卷藏书,也难怪亲卫如此支支吾吾,左右为难了——毕竟这听着就像是江湖骗子。
张晗展开这张制作精美的拜帖,还未细看其中的内容,就被拜帖上俊逸洒脱、磅礴大气的行书吸引了。
常言道:字如其人。这人能写出这一笔神韵皆备、气力皆精的字,想来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见一见也无妨。
“去将人请进来吧。”
趁亲卫去请人的间隙,张晗也仔细地阅读完了拜帖的内容。
来人是蔡邕蔡伯喈之女,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求她搭救入狱的父亲。
虽然她这段时间深居简出,但一直密切关注着雒阳的局势,自然知道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
蔡伯喈认为自己受过董卓的恩情,在董卓伏诛之后有些不忍,情不自禁地为他叹息了几句。
原本只是几句无伤大雅的感慨,但王允一向痛恨董卓,听到这些话后勃然大怒,不顾众人的劝阻,坚持将人收押进了狱中。
蔡伯喈身为一代大儒,美名传遍了五湖四海,具有很高的威望。不少士大夫都自发地为之奔走,请求王允网开一面。
然而王允自从辅政之后,便越来越独断专行,有时甚至连天子的意愿都置之不理,又怎么会愿意低头呢?
是以蔡伯喈至今还在狱中。
俄顷,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便进了内院。张晗抬眼望去,只见她眉似远山,面若芙蓉,一双眸子宛若湖水般清澈,从头到尾都充满了灵气。
她一进内院,便朝着张晗盈盈拜下,语调哀切地说道:“求将军施以援手。”
尽管心中悲痛,但她的一举一动皆大方得体,挑不出一丝错处。
张晗有些为难。她闭门不出这么久,就是不想和王允正面对上——当然不是害怕,而是觉得麻烦。
按她的计划,再等局势平稳一点,她就设法让天子封自己为并州牧,带着大家离开雒阳这个是非之地。
若是要救蔡伯喈,那就必然要打乱自己的计划,和王允正面对上。
“此事于妾难如登天,但于将军却是易如反掌。将军手握军队,是唯一能阻止王司徒之人。”
蔡琰拒绝了张晗的搀扶,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眼神直直地看向张晗。
“家父素有名望,若是将军愿意施以援手,定能收获士人的好感,获得仁义之名。”
“再者,妾家中拥有数千藏书。事成之后,愿尽献于将军。”
她的神情明明那么哀恸,但她说出的话却条理清晰,层次分明,想要用手中的利益去打动张晗。
浸满鲜血的军报,灯火通明的官署,白骨露野的战场,突然而至的噩耗,遍布白幡的灵堂……
脑海中那些被刻意淡忘的记忆再次变得鲜明。张晗看着长跪不起的蔡琰,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蔡琰的心中越来越慌乱,可她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加大手中的筹码,企图以此打动张晗。
“将军以后若是……”
张晗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依靠习武的力量强制性地将人扶了起来。
“我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