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自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册页,往他脚下一丢。
还给你。我不要。先生,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是看不出来。我再也不要你的东西了!反正,你是不要我的……她转身出门,淡淡道,先生,我得去准备我的嫁妆了。你安歇吧。
她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来会这样痛苦。真的痛。心里头给人射了一支箭。
拔不出来了。
她转身走了。她说,她要去嫁人了。
她说,先生,今年我八岁,先生多少岁?
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她扳着手指算,那是很大啦!先生比我大很多……先生,我真想做大人,做了大人就不会老是被管头管脚了。
他笑。你现在还小,要乖。
我很乖啊……可是我要再过多少年才算是大人啊?
你……起码得满十八岁吧!那时你就是大姑娘了。
那时我就和先生一样大了。
不,那时,我就老了。
她趴在他肩上转动着眼珠。忽然鬼鬼地笑。
你笑什么?
她摇头。我不告诉你!
她足不出户,准备了很久的嫁妆。然后她去对父亲说,我反悔了。不嫁了。
胡闹!女大当嫁,不嫁,当尼姑么?
她说,要么不嫁,要嫁的话,只嫁一个人。
她说,父亲,把我嫁给先生吧。
她说,我已经把身子交给先生了。
他为她的诬陷与无耻所震惊。在百口莫辩的境地中,在她父亲的雷霆大怒下,张口结舌。
你胡说……他只说得这一句。忽然看到她苍白平静的脸,仿如不干己事地,对他凄然一笑。
她十二岁上偷看西厢记,被他发现。扬言要去交与她父亲。她涎皮笑脸,装作哭天抹泪,从后面扯着他的衣服,百般央告。好先生!我知道错啦,以后再不敢了。
呜呜,先生,我都认错了……
先生,你一点儿都不疼我……
先生,最多我明儿多背几篇列女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