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莹雪不记得祁唯安是从何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的,只记得哥哥有个奇怪的朋友,从不与人微笑,也不善交谈,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脸。
沐莹雪每次见他,都像是猫见老鼠一样,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
有一回哥哥在家中摆宴,和其他几位相好的公子欣赏他收藏的画作和诗词。
沐莹雪也来凑热闹,坐在席间,就是不肯离开。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或是玩笑,或是品诗,聊的不亦乐乎。
可就在这时,祁唯安从不远处走来,众人见了,皆是相顾一望,止住了嘴。等他被请上席间,才刚坐下,有几个人便说要走。
兄长频频挽留,可他们去意已决,于是便只能好生相送了。
祁唯安来了也不说话,端直了身子坐着,除了哥哥,也没有人理他。
那时的沐莹雪一心只有霍重山,恨不得哥哥天天在家中摆宴,宴席一直开下去,不要结束才好。
可祁唯安一出现,不过片刻,席上的人便走的不剩多少了。
“真是晦气,哥,你能不能不要再把那个鬼见愁带进家里来了?好好的宴会,都让他给搞砸了。”
沐莹雪有半个多月没见到霍重山,本来还想等天色渐暗,偷偷带他去别处说话的,没想到来了个祁唯安,太阳还未落山,宴会就结束了。
“不得无礼,他是哥哥的朋友,以后不许你乱说。”
沐莹雪不明白,哥哥聪慧过人,从善如流,身旁的人从来都是贤才能人,或是颇具雅趣之人。
虽不见得各个都品行端正,正直不阿,但也从来没出现过眼高于顶,除了自己,不顾旁人感受的异人,祁唯安是个意外。
“可所有人都不待见他,必定事出有因,哥哥可不要看错人才好。”
沐莹雪坚持自己的看法。
“你还小,不懂。”
沐长风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带着几分宠溺,几分调笑:“你想见的人不也见到了,为何还如此气恼?”
“可是我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都怪那个祁唯安,要不是有他在,重山哥哥也不会只是看我一眼就离开。
哥,以后就别带他进府里来了,我一见他就哆嗦,想必你的那些好友也都不喜欢见他,才会连同席而坐都不肯。”
沐莹雪还是皱着眉头,不肯松口,觉得祁唯安是个不可接近的人,想让哥哥也远离他。
“你才认识他多久,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你不是不懂,空口白牙说人是非,可不是个好习惯,要改。”
沐莹雪本来就一肚子气,又被哥哥挑出毛病,心里顿时就不高兴了。
“好好好,你最会看人,你火眼金睛,你最厉害,行了吧。
不过你要是还顾念我这个妹妹,以后有他在的宴席就不要再叫我了,省的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沐莹雪说完,甩着袖子走出屋子,刚一转身,就撞到一个人的怀里,抬头望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祁唯安。
只见他脸上依旧淡漠得可怕,一双眼睛落下来,让人恨不得立马从他眼前消失。
“姑娘莫扰,在下日后定当注意,今日坏了姑娘的事,实属无意,还请姑娘见谅。”
要是逗几句嘴还好,如此正襟危坐说起话来,倒叫沐莹雪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说原谅也不对,为自己方才贬低他的话抱歉,却又是违心之言。
还好屋内的沐长风听到了,出门来看,见到沐莹雪尴尬得脸都红了,不由得笑出声来:
“唯安,快进来,别听她的话,小孩子心性,是我太纵着她了。”
沐莹雪回头,给哥哥做了个鬼脸,回头也未和祁唯安说话,趁机跑开了。
后来沐家出事,树倒猢狲散,所有人都竭力撇清关系,逃之夭夭。
只有祁唯安一人不顾和家人发生龃龉,冒着丢官罢职的风险,从乱葬岗收回父兄的尸首。
为了不引起注意,还命人将他们的尸骨送回了沐家族籍安葬。
沐莹雪出事入狱,他又不远万里,从边漠赶回,亲口将这件事告之于她,还说自己会想办法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