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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园>暗访十年是作者真实经历吗 > 第9部分(第1页)

第9部分(第1页)

那天晚上,我刚刚走上大巴,坐在车厢最后一排的空座位上,突然一个人走过来了,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我惊愕地抬起头来,看到那是地老鼠。

地老鼠手中玩弄着匕首,匕首在他的手中像皮筋一样绕着圆圈,他斜睨着我说:“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有缘,有见面了。小子,还记得我吗?”

我仔细端详着他,故意歪着嘴巴,装着一副傻傻的神情,我说:“你不是刘欢吗?哎呀,我们还在一起合影过?”

地老鼠恶狠狠地说:“去他妈的,别在老子面前装样子。小心老子一刀捅死你。”他又扭头对坐在座位上的一个青年用闽南话说着什么,那个青年站起身来,狐疑地望着我,他和地老鼠一样短小而不精悍。

那个青年问:“你跑到车上干什么?”

我的眼光越过他的头顶,穿过车前驾驶室的玻璃,望着远处点点路灯光。我的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神情,我幽幽地说:“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混浊我独清。”

那个青年惊愕地看着我:“我问你为什么上我们的车?”

我继续装出一副傻傻的神情,继续用缓慢的语气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哦,哦……”地老鼠像刚下完蛋的母鸡一样,看着我说:“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傻了?”

我依然用着刚才的语调说:“你吹送我如波如烟如云吧,我生是创巨痛深,我是血流遍体,时间的威权严锁于我,重压于我,我个太浮太傲太和你一样的不羁。”

车上的闽南人都回过头来看着我,他们的眼睛中充满了惊异和疑惑。这些人都是文盲和半文盲,他们不知道诗经和屈原,也不知道英国的雪莱。这些文言诗句,他们闻所未闻,他们即使“闻过”,他们也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地老鼠将匕首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他踮起脚跟问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相信地老鼠只是在吓唬我,他只有胆量威胁我,绝对没有胆量刺杀我。我连他看也不看,望着窗外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那个青年以权威的口气向车厢里的人炫耀着说:“这是一个神经病。”

我继续装神经病,我大声喊着“拉屎,拉屎。”然后就拉开了皮带,准备脱裤子。

司机过来了,他喊着:“谁把神经病带上车子了?谁带上来的?”看到没有人答应,他就摆着手说:“滚,滚,快点滚。真是晦气。”

我没有走,我装着听不懂司机的话,司机吓唬说:“快点滚,再不滚就要打死你。”他扬起手来,装着要落下去,其实不会落下去,谁会去打一个神经病人?神经病人让见到的每一个人都退避三舍,因为神经病人杀人也不犯法,神经病人的外表让每一个人都深感恐惧。

我继续歪斜着嘴巴,侧着身子走到了车门口,身后不知道谁踢了一脚,我顺势就跳到了车下。我慢慢地走向小巷,偷眼看到身后跟着地老鼠和那个同样矮小的青年。

我装着没有看到他们,继续慢腾腾走上前去。他们要么是查看我的行踪,要么就是准备在没人的地方打我。我走到了小巷尽头,看到一户人家的门口放着一条矮矮的长凳,可能那家主人下午在门口聊天,现在还没有端回去。我跑前两步,一把操起长凳,抡圆了砸向跟在身后的地老鼠。地老鼠大惊失色,叫声哎呀,扭身就跑。另一个青年也急忙逃遁。小巷黯淡的灯光照着他们四条短腿,四条短腿争先恐后地移动着。我故意大声喊着:“老子今天砸死你们。”他们惊惶万状,呀呀叫着,像两只躲避劁刀的猪崽。那天晚上,我离开了假烟窝点,此后,我再也没有走进过那家位于居民楼五层的假烟窝点。

我知道我的行踪已经暴露,这座城中村的假烟商人都来自闽南同一个村庄,地老鼠会将我的一切告诉他们,他们会防范我,我的安全已经受到了威胁。

我回到出租屋里,我找到了思想家,告诉了他这些天我的暗访经历,我相信思想家会对我的秘密守口如瓶。思想家说,赶快去报案。

第二天,我找到了区烟草公司,他们说,他们已经知道了这座城中村里有着很多假烟窝点,他们很快就会行动,此前,他们已经在城中村里“放蛇”,摸排了好几个假烟窝点。

然而,城中村里棋盘般的道路四通八达,鸽笼般的住房密密麻麻,他们又怎么才能找到假烟窝点,而又能不被眼线发觉?

几天后,我接到了一个传唿,是区政府办公室的,他们让我当天下午去区政府开会。

那几天,我很少出去,一直躲在出租屋里,早晨送完报纸后,我就回到出租屋,下午和夜晚不会迈出出租屋一步,我相信地老鼠和那些打手们一定就在城中村寻找我。

然而,今天又不能不去。

我戴上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袖着双手,佝偻着腰身,冒充成一个病人,我的腰间藏着一截短棍,顺着街角一步步走向村口。我的眼睛警觉地向四周观望,耳朵竖起很高,捕捉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声响。我想着,如果见到地老鼠,就先下手为强,抽出短棍砸在他的头上,让他没有出手的机会。

还好,我一路没有见到地老鼠,我顺利地来到了公交车站。

会议是在区政府的会议室举行的,椭圆形的会议桌边,坐满了一个个中年男人,他们有的抽着香烟,有的翻看资料,每个人都显得很安静从容,又成竹在胸。这种场景我非常熟悉,以前在政府上班的时候,经常参加各种会议,在这种场合,大家都不会多说话,免得言多有失。久历官场的人都城府很深,老而弥坚,他们的心思别人是不能猜透的。这种场合的座位排列也是很有学问的,椭圆形面朝门口的那个弧形旁,坐的是官职最大的人,这个座位便于看到有谁走进走出,便于对所有人发号司令。而从这个弧形到另一个弧形的座位,则表示着官职的从大到小。

我知趣地坐在了另一个弧形的位置,这里背对门口,表示这是最末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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