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藜芦虽这样讽刺着,可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她知道大事不好了。公主定然早已派人看着这大理寺,可沈从敬却依旧能出了他自己的牢狱来到这里,丝毫不顾及公主,那想来是公主出事了。
“太傅大人今日来此,有何贵干?”江藜芦问。
沈从敬微微笑着:“只是来看看二小姐罢了,不知江大人若是知道自己仅剩的的女儿如今这般维护自己的仇人,该作何感想。”
“那你该直接去问我父亲。”江藜芦根本不想多说一句话。
沈从敬似是有些疲惫,他抓住了一根栏杆,叹了口气,道:“二小姐,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当日宁肯去行刺皇帝,都不去行刺公主。直到后来青娥那贱人对我们说,二小姐颇得公主宠爱……啧,宠爱。”
沈从敬意味深长地说着“宠爱”二字,又顿了顿,道:“二小姐,我是真的为江大人寒心,一家都被公主所害不说,就连唯一在世的女儿也被公主这般玩弄羞辱。”
江藜芦实在是不想听沈从敬说这些废话,抬起头来看向沈从敬,道:“太傅大人有话不妨直说,若是还想说这些来激我去杀公主,那大可不必。”
沈从敬听了,不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杀公主吗?如今却是用不着二小姐了。”
听沈从敬说这样的话,江藜芦越发确定宋筠月出事了。可她此刻只得忍住,又向沈从敬试探说道:“大人明白就好。不过我还是劝大人早点回自己的牢房吧,不然若被大理寺发现大人如此任意妄为,只怕大人要吃些苦头了。”
“大理寺,”沈从敬冷笑一声,“大理寺如今困不住我。”
“怎么?大理寺把守森严,大人是不信想要一试吗?”江藜芦问。但她心里也明白,大理寺的狱卒守卫在高手面前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外边的天都要变了,区区一个大理寺又算什么?”沈从敬说。
江藜芦听了这话,动作一顿。她回过神来,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终于还是恋恋不舍地离了那炭火,来到了栏杆边,看着沈从敬,一言不发。
既然沈从敬已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也没必要再接着试探了。
沈从敬看着江藜芦,微笑道:“二小姐此刻定然是在想瀛阳公主吧?”
“你做了什么?”江藜芦盯着沈从敬问。
沈从敬仍是保持着微笑:“没什么,只是在来大理寺之前问了陛下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江藜芦问。
“我问他,若是当年的赵王登上皇位,可会容忍一个公主把持朝政?当年的公主只有十六岁,尚且稚嫩,便扳倒了一个赵王,如今的公主可是远远胜过从前,和当年的赵王相比,谁的威胁更大呢?陛下是更需要一个垂帘听政的公主,还是更需要一个忠心耿耿、只忠于陛下的臣子呢?”
沈从敬说罢,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江藜芦。江藜芦不禁捏紧了拳头,如此具有诱导性的问题,很难保证皇帝不会被沈从敬激得做出什么事来。江藜芦知道,皇帝一向如此的,他虽然惧怕他的姐姐,可这些年来两人早已心生嫌隙,若是有人撺掇着,皇帝只怕什么事都做的出。
上次,皇帝已动了买刺客行刺的想法,还好这刺客碰巧是江藜芦。如今呢?皇帝又会做什么?
江藜芦想着,只是沉默地盯着沈从敬,眼里尽是杀意。沈从敬笑着摆了摆手:“二小姐也不必这样看我。天家自古无情,骨肉相残是常见的事,二小姐也不必见怪。”
江藜芦只为宋筠月感到心寒,好容易把弟弟扶上皇位,可弟弟却因此忌惮于她……
靖安殿里,宋筠月还在和弟弟僵持着。她知道弟弟既然敢在宫里动手,那想必也在外边做好了准备。宋廷时并没有急着对姐姐下手,而是慢悠悠地喝着茶,似乎在等什么消息一般。
宋筠月知道,她的好弟弟多半是在等一个可以下手的正当理由,就如同她当年等着赵王带兵闯宫一般。
宋筠月看起来也十分镇定。她虽被困在靖安殿,侍女的消息传不出去,但她知道公主府此刻定然得知了消息。毕竟她有那么多的暗卫在暗中保护,当暗卫看到她被困在这里,应当是会回府报信的。她相信会有人来解救她,只是解救之后会如何,她却不知道了。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时。更何况如今公主府里没一个有主见的人,沉华年轻,杜公公年迈,能用的人如今都跟着来了紫崇宫。
还有她的小江儿……如今她在宫里出了事,被困紫崇宫,想必外边也早已乱作一团。大理寺那边定然也出事了,不知她的小江儿是否还安好?
“姐姐在想什么?”宋廷时问。
宋筠月冷笑一声:“陛下还会在意我的想法吗?陛下不是已经决定听太傅的话,把我这个最大的威胁铲除吗?”
“朕只是随口一问,姐姐莫要在意。”宋廷时说。
宋筠月却还是悠悠地叹了口气,道:“陛下,真的不打算杀沈从敬吗?”
“沈从敬一事,朕日后会自己解决,不劳姐姐费心。”宋廷时根本不想对宋筠月提这事。
“陛下会解决就好,”宋筠月只是看着自己的弟弟,微微笑着,“沈从敬貌似恭谨,却是狼子野心。他若真是忠于陛下,当年就该毁了那诏书,而非一直藏起来,让陛下如此顾及。陛下不需要一个垂帘听政的公主,也并不需要他这样一个虚伪阴损的臣子,陛下还是早日看清这点为好,莫要像母后一样糊里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