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第三场考验:十人一队,按各自的地图分别在西山猎场内找到预先放置好的四十九个锦袋中的一个,从别的队手中夺到第二个锦袋,在回到入口时持有两个以上锦袋的队伍通过测验。自带兵器暗器,刀剑无眼,死伤无怨!
如果说,第一场考验考的是武技,第二场考验考的是毅力,那么现在考的,就是合作、谋略和实战能力。所谓实战,刀剑无眼,死伤无怨!好一句刀剑无眼,死伤无怨,狭路相逢,狠者胜。不是你死我亡就是我死你活!
当李公公手中接到了第四十九个锦袋时,校尉已将清点的人数通报了上来:二百七十人亡,重伤一百一十人,轻伤一百一十人,共十五队一百二十二人通过考验。战况惨烈,参加测验的四百九十名高手,竟然无人能够全身而退。可是,李公公听到这汇报的时候,冰冷的眼睛里,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可以说是:麻木。而且上报的校尉,也是一脸的麻木。甚至于负责抬出伤亡者的兵士,正在给伤者治疗的大夫,也是一脸的麻木!
金世遗倒抽了口凉气。从小在蛇岛长大,他深深理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所以,虽然第一次看到厉胜男的时候她就在杀人,虽然自己心肠善良的放走了一个她要杀的人,他也从未觉得厉胜男就不应该杀人,也从未深究过一个本当是纤纤弱质的女流之辈为何杀人之时,心狠手辣不留余地,甚至于有了妖女的名头。可是,看看现在……而李公公还说过,这样的训练根本不及当初的血滴子训练繁琐。她的十几年,竟然就是如此度过的么?而自己,又对她做了些什么?让坚强如她,也心死如灰,竟然选择了以死成全,以自己的生命,换得他永远的记住她。相对于从小在养父母和师父的温暖中长大的谷姑娘,却原来,外表看似坚强的她,更加需要自己温暖的呵护和关怀。想到这里,他的悔意越发深重,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那样待她,一定不会!
伤者正在猎场的出口原地休息接受治疗,李公公一眼就看到了傅文和心儿。他们相互搀扶者坐下,显然都还伤势不轻。李公公——也就是厉胜男——面具下的眉头微皱,她也受伤了?到着实有些意外。再看一眼和她在一起,一起通过了测验的傅文,他通过了?心下了然。不禁微微叹气:世间女子多痴情,痴情女子,却又总是这般甘心付出啊!又一叹,呵呵,自己不也如此么?还偏偏如飞蛾扑火,执迷不悔。遍体鳞伤也不知不觉,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个人的影子。就算是明知不可能在一起,也还这般的回护着他。唉……
考验完成后,便是每日例行的训练。金世遗只在上午的时候教习他们的武功,而其他的训练,便全由李公公负责:跟踪反跟踪、潜伏反潜伏、暗杀、用毒、易容……李公公总是让他们每日都过得很“充实”,甚至入夜休息都是在西山猎场的树丫上度过的。休息时还时不时的有李公公派来的手下偷袭。每时每刻,他们都处在高度的紧张与不安中。一个不留神,即使这是训练,他们也会在这训练中丢掉性命。
金世遗总是心肠软,从第一场考验开始他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训练开始五日后,他终于忍不住问:“这样训练,他们受得了么?”
李公公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口气:“只要没死,便要受着。”
面具下,厉胜男的表情充满苦涩:世遗哥哥,你对所有人都很好呢,只是除了我。同是朝廷的人,为何你待他们,却好过待我?
厉胜男却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金世遗又如何会这样关心这群和她如此相似的死士。
月十五,李公公这日竟破天荒的给了被训练的死士们半日休息的时间。
客栈里,摘下面具的厉胜男正费力的把银针一根一根扎到自己身上。她以往只是用针杀人,用手指点穴。但这用银针刺穴的功夫,却并不是那么简单。往往在一个穴道周围扎出了好几个冒血珠的小洞,那银针才乖乖的钻进穴位里去。
厉胜男一边扎针,耳边一边回想起南星走之前的叮嘱:“姑姑,我上次给你放血后,三尸脑神丹的毒性低了不少。以后它应该又会变成一月发作一次,你在它发作之前,按照我上次扎针的顺序导引毒性,然后将它们放出来即可。记住,一定要在发作之前的一个时辰才开始动手,不能太早也不能太迟。早了,毒性还在潜伏,导引不出去,迟了,你就没有力气扎针了。”虽然现在体内的毒素已开始沿路侵袭筋脉,痛得厉胜男冷汗直冒,连拿针的手都开始有些微微发抖,但一想起绷着脸装得老成持重的那个侄儿,厉胜男却仍然开心得笑出了声。
她心里默念:三十,三十一……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
第四十八针下去,右手已经在剧痛中煎熬得不受自己意识的控制,丝毫动弹不得了。她咬一咬牙,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毅然划上一刀。
入刀很深,鲜艳的红色立时从白皙的皮肤下涌出。
在客栈这样的地方,弄得到处鲜血淋漓当然是太扎眼了,那涌出的鲜红被她事先放在下面的瓷碗一滴不露的接住。
一个磁碗很快就满了,好在她准备的空碗够多。一碗,两碗,到得第三碗时,那血液的鲜红,总算没有先前那么妖冶了,开始成为有些正常的深红色了。
暗自松一口气,开始包扎处理伤口。
月十六,金世遗早早来到了西山猎场。昨日,校尉去通知他,因为李公公病了,所以训练取消。他初闻这个消息时,竟莫名的有些幸灾乐祸。但他终究本性纯良,不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他也不明白,自己何时就变得如此歹毒了。即便如此,即便意识到了自己不对,昨日一整日,他仍然有些幸灾乐祸的,谁让这个李公公曾经比这些死士更严酷的待过厉胜男呢。他甚至想,要是他一病不起,那就更好了。
可是今日一早,他早早就来到了西山猎场。只是因为,他的心里,居然对那个李公公有一些小小的担心。所以,就因为这小小的担心,他居然今日早早的来了,这让他自己也很莫明其妙。他原本是很幸灾乐祸的,可是,一整日不见那个他讨厌的人,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然就开始担心他了。
远远的,金世遗就看见他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连走路也永远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是他又是谁?
金世遗没看出他和前日有什么不同,也就以为他没什么大病。自己一点点小病就休息一整日,却偏偏这样对待被他训练的人。金世遗十分不忿,竟十分希望他再生病,而且最好大病一场。
事情竟然被金世遗说中了,次月十五,李公公因病不到。
第三月十五,李公公因病不到。
第四月,十四日,金世遗和李公公接到圣喻:死士训练结束,开始执行任务。
第七章(四)
猎场入口处,一百二十二人已经站好。仍是一百二十二,这三个多月严酷的训练,竟然没能裁汰掉一个人。厉胜男叹息,果然还是太仁慈了,早知就该当以自己当年的训练强度要求他们。真不知金世遗如果知道她现在所想,那善良的心里,又该是怎样的震惊。
她清一清嗓子,又拿出那种有气无力的腔调,说道:“今日,通过最后一次测验,你们就将是真正的死士了。现在,”她慢慢的环视了一遍,心里有些犹豫,也有些不忍,顿一顿,仍开口道:“为了完成这最后一次测验,你们两个人组成一组,各自自愿组合。”
组成一组?站着的准死士们面面相觑,难道又和第三次考验一样,要合作完成任务?没有人说话,人们只是静静的开始移动,站到自己熟悉或者默契的人旁边。孤身一人的,也在寻找着自己看来很强的队友,希望能对自己这次的过关有所帮助。
傅文犹豫着要不要去心儿那里。他很想过去,虽然这三个多月他进步很大,但是他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会不会拖心儿的后腿。想起第三次的测验,他都有些后怕。
他正踌躇间,却发现身旁不知不觉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