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只有他能被当个人,我不能?
谌辛焕,你知不知道我曾对你有好感,仰慕,敬重过你。
不知是哪次,喝酒时我诅咒起尹辗,就听提到谌辛焕,说他如三月春风,仁心仁闻,不论对什么人都宽厚以待,与尹辗是截然对立。在覃翡玉因横插谋逆之事被尹辗摧残抛弃,众叛亲离时,是他看到他的不堪落魄,拉他一把。
他赠给覃隐宅邸马车,邀他山中对饮,湖河泛舟,借他安身立命的本钱,还出资收下清亮老曹等下人做覃府奴仆,时至今日,他依然有菩萨低眉,挤弱扶倾的美名。
有着先前他给我的好印象打下的基础,到睿顼王府第一眼看见眼含笑意的他都觉得霎时欢喜。也许我也可以跟这样的人交朋友,不,能跟这样的人交友是我的荣幸。
然后,得到的是这样的对待。
为什么,因为覃翡玉是男子,我是女子?
因为,女人是取悦男人的工具,这是他跟尹辗的共识,还是全天下男人的共识?
反观覃翡玉,他有一种与生俱来受喜爱的体质,走到哪儿都受欢迎。
他好到挑不出毛病,伪善到完美无瑕,慷慨散播情份,人人都欠他一点情。
由他医治的病人,受他帮助的穷人,有求于他的大人。
还有被他陷害又救了的蠢人。
如果我说他不好,谌辛焕会罚我,陆均会骂我,宁诸会反驳我,蒋昭会讽刺我,但是所有人都可以说我的不好,也没有人为我说话。不该讨厌他吗,我讨厌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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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后,覃翡玉跟谌辛焕谈完出来,他衣冠整洁,神清气朗。我坐在长廊上看日落,在他到我这两三步的距离时,我转过头去跟他说:“我好像喜欢上谌辛焕了。”
蝉树在鸣,他负手在后,看着我。我从他神情中读出来,他不信。
“……否则我怎么这么在乎他如何想我。”
他好似变得很有耐心,坐下来,跟我慢慢深究这个问题:“你从哪里觉得?”
“就是觉得他不太一样,之前宁诸蒋昭夸他我还不屑一顾,可如今沦落至此,也只有他真心待我好,不强迫我。他说如果我不想陪你,可以不去,但我不想让他失望。”
美人靠横栏上手掌交迭,再把脸颊枕上去,这样我就可以不去看他。
他笑出声:“什么?五花大绑的不强迫?”
我叹气:“他说我扮可怜一点,你才会同意。”
他还是笑着:“谌辛焕好在哪里?”
“不知道,”我很惆怅,“有时觉得他跟我父亲很像,我父亲不也曾绑你跟我成亲?那都是为我好,是我不懂他的心思。”
他不笑了,但也不作声。我回过头去看他,“你帮帮我好不好,覃翡玉?”
“帮你什么?”他问。
我说:“你帮严庭艾追求谌暄,还帮殷孝楠设局骗取她的心,你不是最擅长这些,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吧?”
“轻而易举,如何轻而易举?”
“先给他设局,安排他受伤,再刚好我救下他。”还有,“他容易生病,你就让他真生病,然后我去照顾他,日久总能生情吧。”
他无声地笑,笑得弓背向前,屈身手肘放在膝上,扶着额头。
“你不是最厌烦男女之情?曲颐殊。”
“那是还没遇到好人!”
虽然我着急解释,着急到爬到他腿上,跟他面对面坐着,他也没推开我。
“好,他是好人,全天下不可多得的好人。”他倚靠在后。“我又为什么帮您呢,通过这种陷害或骗取的方式,你是我朋友,他不也是我朋友?你怎知兄弟情义没大过你?”
我很烦躁,“他又吃不了什么亏!不拿下他吃亏的是我!”
不当心“说漏嘴”,就细数起他的冷漠无情,比如拿我当头猪绑,绑了放在别的男人床上,比如他不把我当人好好对待……我说“别的男人”,他轻轻皱了下眉。
他反倒平易近人:“所以你就想出用男女之情让他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