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颐殊(梦)
尹辗已在她的房里待了半个时辰。
覃隐等在屋外,靠着廊柱。接近门边他做不到,椎史守在那里。
还有十五天就是桃花节宫廷宴,原以为尹辗这段时间日理万机,不知为何还能抽出时间过来严府。他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目光看过去,只见椎史朝他竖起大拇指,牛的。
不久屋内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巨大声响。
椎史将房门破开,覃隐也赶过去,两人却愣在原地。
颐殊仰倒在地,手肘撑起上半身,尹辗上前两步,跨过她的身体两侧,俯身单手提起她的衣襟领口,对上她那双固执潮湿的眼睛,“谁给你的这么大胆子?”
她仰颈,尽管嘴角挂着血迹,“以男人为主心骨,哪个男人不能是我的骨头,没了这块骨头,就要找下一块,或者被人抽掉骨头,我就死去,你以为我会那样活?”
她刚在他面前吞了毒。一点一滴蚕食内脏的慢性毒药,足月致死。
尹辗放开她,朝旁边摊开手,“隐生,催吐剂。”
覃隐回过神,将袖中的药瓶倒于碗中,拿水稀释好再端来放到他手上。他就是以送药为由等在房门口,催吐剂也是以防不测。尹辗扼住她的颊颞,掰开嘴灌下去。
她呛得直咳嗽,纵然又咳又喘,那张脸也是绝纶于世。覃隐终于反应过来他见到了什么,双瞳惊慑。不过三四息,她俯身抢地,一股力量将腹内之物推至胸腔,再从口中呕出。
尹辗提起她的后领,将她带到水缸旁,按住她的脑袋淹没入水,又拿起水瓢强迫她喝。覃隐一看便知是何情况,立即向尹辗请示,“大人,我去配解药。”
“慢着。”尹辗叫住他,他也累了,单手环抱着她略显疲惫,“你都不知是何毒药,就敢担责任。这毒无药可解,天下只有一物,可抑制发作。”
覃隐听见无药可解时指尖止不住颤抖,“可是……”
“只有我知道哪里能找到。”
-
椎史在房间外看守,齿间叼一根芦草,望天望云望屋檐。
“她在哪儿得到的毒?”忽然转头跟走廊下捣药的覃隐说话。
“她制的毒。”美人靠后边春景盎然,前边死气沉沉,他缓慢细致地研磨着草药,未束起的头发垂落在鬓前,“前几天找我要了几味药材,说要喂给虫子,我没多想。”
“她不像那种人啊。”椎史匪夷所思,“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覃隐倒不觉得她是在寻短见,更像是在赌。
并非处于绝望之下的举动,而是受到生的欲望的驱使。
清风中夹杂着不淡的血腥气,椎史嘴里的草掉地,覃隐循着他僵直的目光看过去,尹辗出现在昏暗的走廊的那一头,手里提着剑,从衣领到耳根染红,胸口的血也没擦。
他左手腕轻转,一支青瓷瓶沿弧线划过,落在覃隐下意识接住的手心。
“配药。”
没有多余的字。
椎史仍是呆呆愣愣的模样,“主子……你真的、真的屠了……顾家?”
覃隐抬起头来看他,似也想知道答案。
尹辗不答,看向覃隐,他站着,他坐着,既无颔首,就是向下睥睨的姿态。
“你在等我先试药,隐生?”
覃隐展开笑颜,“毒,倒也不到无药可解的地步。我研究了毒方,有一味最关键的她没加进去,只是外表气味轻易分辨不出。她是在诈你,大人。”
-
房门被推开时,她已经坐起在床上。挽着发髻,淡淡抬眸看他,“为什么?”
尹辗不会回答这种问题,没意义。他走到她近前,“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
“可能,就是大人这次见我的时候。”她并不回避,仰起脑袋直直地注视。
“好,我放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