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那么大事业的人,怎么会那么闲,她一个电话,人家就直接坐着私人飞机回来了?
这些疑问,还没来得及在她心里回味,她便已经重生到了这个时候。
而眼前的萧胜天显然不是后来那个,她便是想问他,他也不知道后来的事。
只是因为重生一次,知道后来萧胜天的种种,顾清溪自然对眼前年轻的萧胜天起了好奇心,以至于当初河边芦苇丛里那场调戏,从一个无心的恶作剧,仿佛变得别有意味起来。
特别是当她坐在这个少年的车后座,被他用那种沉闷的语气问起来的时候。
她觉得他就像一个孩子,一个生怕惹祸了的孩子。
这一点不萧胜天。
顾清溪便有些想笑了,在那丝笑意中,她甚至回忆起来私人飞机上,二十年后萧胜天刚毅侧影之下的落寞。
是不是在后来的二十年里,他也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但终究没能得到?
那个女人是谁?
许多的念头在顾清溪的脑中一闪而过,不过微微侧首,望着眼前的萧胜天,她只是轻描淡写地问:“那首诗,你哪儿看来的?”
现在这个时候可是和后来不一样。
后来你想看什么,图书馆有,图书馆没有网络上有,随便一搜就行了,信息发达资源丰富。
但是现在,一场浩劫过去也没两年,农村人家里想找个带字的纸片都不容易,便是有些书籍报刊,也都是带有浓烈时代色彩的,不会让你看到蒹葭苍苍这种句子。
萧胜天神情一顿,说:“奶奶在世的时候教我的。”
他补充说:“老人家记性很好,她用树枝给我比划,教我不少东西。”
顾清溪顿时明白了,萧胜天的爷爷是外面留过洋的,这位奶奶听说也是有些来历的大家闺秀,肚子里有墨水,估计私底下偷摸教孙子的。
顾清溪好奇了:“奶奶还教你什么了?”
萧胜天想了想:“我三年级就不能上学了,平时在家没事,奶奶什么都教我,我还会英语法语。”
顾清溪这下子惊讶了:“是吗?那你说两句。”
萧胜天墨黑的眉耸动,看着她那好奇的样子,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说。”
顾清溪:“你说说嘛,我太好奇了。”
估计周围几个村提起萧胜天,都觉得这是一位吊儿郎当的莽汉,如果这位嘴里突然冒出来几句英语法语,大家怕是都吓一跳。
萧胜天轻哼一声:“你让我说我就说啊,那我不成了马戏团的猴,你给钱吗?”
说完,回过头去,踩着洋车子继续前行。
顾清溪想起他刚才的样子,想笑,又使劲憋住了。
她从后面小声说:“现在年头变了,不讲那些成分什么的了,其实你可以继续上学,你这么有学问,插班进我们高中,去年不是放开高考了吗,没准你还可以考上大学呢。”
她想着,萧胜天一定是极聪明的那种人,他如果去考大学,没准能考上最好大学,这样他以后前途——
想到这里,顾清溪突然觉得没意思了,考上大学的萧胜天,会不会就不是那个叱咤风云位列财富榜前茅的萧胜天了呢?所以考上大学对他有意义吗?
后来的萧胜天没考上大学,但是偶尔她把电视调到财经频道,看到有人提到他,他还在什么国外常青藤名校给学生讲课呢。
顾清溪抿着唇,默默地得出一个结论:像萧胜天这种人就是一条龙,一条龙,哪怕在池子里,人家也是一条龙,怎么都困不住,所以人家上不上大学,都不妨碍他去给常青藤名校的学生讲课。
而此时的萧胜天听着,却是嗤笑一声:“瞎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你,哪有那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