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荣县属云阳府辖下九县之一,地处西南,多山而路险,且因为山多,所以道路阻塞难行,只有一条官道从荣县通往云阳府,再从云阳府通往省城江州,除此之外,全都是蜿蜒的小道。
&esp;&esp;这次纳粮平顶村的人几乎都来了,谢正作为村长,又是村里唯一一个有童生功名的人,因此大家都以他为首,尤其是在将粮税交与官府之时,多半也是他从旁协助。
&esp;&esp;例如,税吏在造册时是否按照缴纳实数记载,以及若是对方要想收取好处费,那么他们该怎么办等等诸多事宜。
&esp;&esp;队伍走了大半日,眼见日头毒辣,谢正便让大家在树荫底下暂做休息,等吃过午饭后再重新启程。
&esp;&esp;因着稻、麦新收,所以大家路上的干粮都是用新打下来的粟米做的团子,要不就是粗麦饼,虽然比不得富豪之家的珍馐,不过也是众人难得能稍微吃得饱一点的时候了。
&esp;&esp;几个村民坐在树下歇气,等将手里的干粮吃完,便问谢正道:“村长,听说今年咱们县里换了个新县令,你说这新的县令大人是个好的还是个贪的?”
&esp;&esp;谢正也没见过这位新县令,只知他似乎是替补上任,原本要调到本县的县令在上任途中生病去世,吏部便临时选了这位县令过来。
&esp;&esp;“我也不知道,不过县里交税向来都是有惯例在的,想来这位新县令初上任,应该暂时也不会大改。”谢正斟酌着道。
&esp;&esp;事实上,每年平顶村的村民们交税粮时,都会比实际要交的多备一些,一是怕路上有损耗,二是县衙收税的税吏总要克扣一点,他们舍些出去,纳粮也顺利些。
&esp;&esp;这规矩几乎已成了定例,不仅他们这里如此,全国几乎所有地方都这样,差别只在多少而已。
&esp;&esp;听谢正这么说,大家安心了点,等简单吃过午饭,一行人就又挑着担子开始赶路。
&esp;&esp;谢家二房那边是谢安和谢铁柱来纳粮,等晚上休息时,两家人便把油毡布铺在了一起,而谢石头则跟大哥轮流守夜,让老父谢安和伯父谢平休息。
&esp;&esp;至于谢正,他则要时不时在营地附近巡逻,以防有贼人靠近。
&esp;&esp;刚走到营地边缘,谢正便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异动。
&esp;&esp;他以为是野兽想要伏击人,于是立刻就拿了只火把在手里,同时示意另外几个青壮拿上家伙跟自己一起,若真是野兽,则定要将其吓跑,免得对方趁夜偷袭。
&esp;&esp;一行人小心的朝那处摇晃的树影靠近,眼见越来越近,那灌木却突的不动了,众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esp;&esp;难道是这畜生发现了他们,此刻正积蓄力量准备一跃而起伤人不成?
&esp;&esp;谢正想着不管是狼也好,虎也好,总是畏火的,便打算先取一段树枝点燃了丢过去瞧瞧,哪知树枝还未脱手,那树丛里便窜出个人来,生生把他们唬了一跳。
&esp;&esp;谢良臣抓了抓脸上被蚊子咬的红疙瘩,尴尬的朝众人笑,等对上谢正的目光,他难得心虚的低下了头,小声叫一句:“大伯父。”
&esp;&esp;见出来的是谢良臣而不是野兽,众人提着的心总算放下,谢正让其他人继续巡逻,自己则提着这小侄子来到了谢石头面前。
&esp;&esp;乍见到儿子,谢石头还有些愣,等知道他是一个人偷偷跟在后头跑过来的,气得就要拿棍子抽他,好赖才被谢平给拦了下来。
&esp;&esp;不过他也对于谢良臣偷偷跟出来的做法也十分不赞同,训道:“世道艰险,父母既命你守家,你身为人子怎可任意妄为?”
&esp;&esp;谢良臣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是他必须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具体民情,若不走这一趟,他觉得自己即便学会认字了也找不到努力的方向。
&esp;&esp;而且他需要钱来买书,买笔墨纸砚,可若是他连这里卖些什么东西都不知道,那这一切就都是空谈而已。
&esp;&esp;不过此刻显然不是解释的时候,他只需诚恳认错就行。
&esp;&esp;“伯祖父教训的是。”谢良臣乖乖应下,然后又束手朝谢石头低头道,“爹,我错了。”
&esp;&esp;谢石头简直被这滚刀肉一样的儿子气得肝疼。
&esp;&esp;早知道他是个固执的,没想到胆子也越来越大,上次自己要教训他,他就敢绕着圈的跑,这次更是不得了,竟然一个人就偷偷跟出来!
&esp;&esp;而且现在被人抓了现形,他还知道服软,认错的态度好得不能再好,一副任他打骂的模样,倒是让他不好下手了。
&esp;&esp;见谢良臣认错态度良好,谢平又问:“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出来?”
&esp;&esp;真正的原因不能说,谢良臣只好找一个最容易被人接受的,便道:“我看我爹实在是辛苦,所以就想着以后纳粮时能跟着帮些忙。”
&esp;&esp;说着谢良臣跑回之前自己呆的地方,拿出个竹背篓,“我可以帮我爹背一点麦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