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当初在盂县遭遇如地痞流氓一般的衙役勒索时,他十分的气愤,以至于后来考中进士便主动去做了推官,就是想查清狱中到底有多少的冤假错案,有多少百姓是被无辜抓进来的。
&esp;&esp;可是多年为官下来,祝明源早已明白,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到澄清玉宇。
&esp;&esp;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在处理一县、一州或是一府的案件时,尽量为冤者平反
&esp;&esp;他的志向说来简单,就是想以愚公移山的精神,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尽量还人以公道。
&esp;&esp;如今谢良臣问他想要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祝明源能毫不迟疑的说出来,但要是问他忠君还是忠民,他就无法立刻给出答案了,至于如何实现,他更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esp;&esp;唐于成比祝明源要更灵活些,同时他也没有祝明源这样热忱的理想,他考虑的是,若是真要选,哪种情况下的社会才会变得更好,毕竟他们都还要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esp;&esp;“自尧舜起,历来华夏民族都是由能者统领,若是任凭国中一盘散沙,愚兄以为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最后唐于成想了想,审慎开口道。
&esp;&esp;“子孟说得有理。”谢良臣点点头。
&esp;&esp;“若是每位皇帝都如尧舜、成康一般,那我自是无话可说。但是纵观历史,历朝历代贤君与庸君、昏君、暴君相比,可说寥寥无几,甚至在遇贤君时,底层百姓过得也只不过比乞丐好一点而已,若遇君主不贤,则多酿惨绝人寰之祸事,朝代轮替数千年,此事皆未得改变。”
&esp;&esp;“那如子岳所言,又该当如何?”唐于成又问。
&esp;&esp;既要有人集权统领全国事务,又要代代贤良,这恐怕就是神仙来了也做不到。
&esp;&esp;祝明源也反应过来,而且他刚才也想清楚了,若按他私心所想,他自认为如果非要在君主、臣民间选一个,他最后应该会选臣民。
&esp;&esp;只不过还是一样的原因,他不认为有什么办法能让皇权的接替者不出庸碌之君,所以也一瞬不瞬的看着谢良臣。
&esp;&esp;谢良臣见他们困惑的看着自己,便把以内阁替代皇权,令其慢慢只具有象征意义而不具备实际参与政事的计划说了。
&esp;&esp;在他的打算里,内阁在未来肯定是要继续扩容的,如今的六部也太过笼统,说到底处理朝中事务只此六位高官,权利也着实大了些。
&esp;&esp;他打算将目前的六部再次进行细分,如户部就可再分成专管农事的农业部和管理税收的财务部。
&esp;&esp;除此之外,工部也可以再分水利、道路建设、工业发展等等部门,同时还要增加商部和学部,以及专门处理民事的部门。
&esp;&esp;如此一来,原本集中在几人手中的权利就会被进一步分散,对于处理国家事务不仅更有效率,而且很多事也不再是一言堂。
&esp;&esp;至于统领全局的问题,这点也不难解决,在将各部划分之后,又可另各部各司组织成立如内阁一样的扩大会议,推选出丞相总领全局。
&esp;&esp;听他说到这儿,唐于成和祝明源皆双眼发亮。
&esp;&esp;只是激动过后又不免皱眉:“这丞相既是大权在握,自然可以通过运作让这位置也代代相传,如此不是殊途同归了吗?”
&esp;&esp;谢良臣早料到他们会这样说,于是笑道:“自然不能这样,既然定了由底下各部、各司的所有官员推举,那么当然就得规定任期,同时在律令中明确规定若有人敢以家族擅专,处理政事无能,损害国家利益,自然是立刻弹劾去职。”
&esp;&esp;听他说律令条款,祝明源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道:“可是如今《大融律》中并没有”
&esp;&esp;见谢良臣笑盈盈的看着他,祝明源自己说到这儿也住了口。
&esp;&esp;是了,既然谢良臣已经考虑到了这一步,那么自然如今的律令也得全改,而非只改关于皇权的那一处。
&esp;&esp;然后他们又想到,既是要各部、各司的官员们推选,那这些官吏们是忠是奸就十分重要了,所以谢良臣才会推行新的官吏考核办法吧。
&esp;&esp;为的就是将庸碌之人和不思为政之人先清理出去,只要此法能一直运转下去,那么吏治必然清明,而只要吏治清明了,那么自然他们推选出的人也是贤臣,所为之事当然也就利国利民。
&esp;&esp;即丞相虽无皇帝之名份,但却代行天子之职,同时又不能不分贤愚的传位给自己的后世子孙,这倒是有点像上古时期的禅位制度了。
&esp;&esp;只不过当时的人是主动禅位给贤良,后来的皇帝为了自己一家的富贵,所以父传子、子传孙,将华夏立足时的初心忘了个干净。
&esp;&esp;如此一来,两人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没有了,毕竟主动禅位于贤,和因为律令而“禅位”,这根本不是问题,只要结果好就行。
&esp;&esp;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好友这么大胆,且一来就把他们吓得不轻,祝明源还是忍不住也想吓吓他,于是开口道:“子岳如此推心置腹,就不怕我俩藏有私心,将你告发吗?”
&esp;&esp;谢良臣见他都三十多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幼稚,忍不住翻个白眼,哂笑一声:“你以为你们两现在是哪一党的?”
&esp;&esp;此言一出,祝明源不说话了,尴尬的摸摸鼻子,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
&esp;&esp;他们还能是哪一党的,不就是谢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