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瞧了瞧四周,示意夏全带着周围的宫人退下去,待周围人都退了个干净,霁月这才问道:“定安想同朕说什么?”
“臣以为,与狄戎的和谈,陛下可以放一放,倒是这后续大军凯旋,陛下如何封赏,需要细细考虑清楚,如今陛下尚未亲政,必要时候,可先趁机布置些自己的人脉才好。”
这个问题霁月之前也曾细细想过,可他从小就生长在皇宫大内,整日里见的无非也就是那几个熟悉面孔,让他培养自己的人脉势力,到底也是有心无力的多,不过他知道,兰亭既然提了,就给他备好了方法。
“定安有何方法?”只听霁月直接问道。
“方法谈不上,只是臣觉得,此次出征,除了几个大将领,很多武职小官都是由庶族充任,大梁的世家大族不在乎武官这种名头,何不由陛下向抚远大将军说明了,挑选上几个在渡口立了大功的,也不拘着到底是什么官品,亲自封赏了,左右那些大臣不在乎,陛下也结识了实实在在手里握着些兵权的人。”
“这主意倒好。”霁月拍手赞道,“他们那些人重文轻武惯了,还总鄙夷习武的尽是些粗人,朕以此徐徐图之,若是将来真的免不了腥风血雨,总还是能有几个人在朕身边帮着打打杀杀一下,不至于全然落到他人手中束手无策,此计甚好。”
兰亭拱拱手,以示陛下圣明之意,便又听接着道:“朕这几日想着,朝中现在虽是有保朕的人暗中观察着局势,可到底也没有一个同朕亲厚,能直接和朕说的上话的人,有些事情当面不能说,再拖人传个几手消息也是复杂,朕想着,还是要让定安你早日入仕为好,你入了仕,一方面朕也好知晓些朝廷内部动向,另一方面,你是太后她老人家派来的人,打着这个旗号,也不怕后党容不下你。”
兰亭弯了弯嘴角,他觉得这小皇帝现如今对朝堂之事理解的是越发透彻了,自己既然打算帮助小皇帝重振大统,之前心里那不想入仕的想法,自然也就不能作数了。
只是入仕嘴上说的简单,他该以什么样的由头,怎样入仕,这是个问题。
“多谢陛下抬爱,只是如今陛下尚未亲政,同太后娘娘骤然提起,只怕是娘娘也会有所怀疑,陛下想将臣安放在朝堂里,不知是否想到了法子?”
“这……”霁月迟疑了一下,“确实有些难办。”
原来是还没想好究竟如何去做,兰亭笑着想道。
“不过嘛……”霁月转头,看着低头不语的兰亭,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与兰亭之间的距离,小声道,“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文将军那日出了宫又托人递了条子进来,上面说舒氏一族的远亲借着虞川舒氏的名号在郢州境内欺压百姓,朕看不如找个人将此消息放给北党那边。”
霁月话说了一半,兰亭便知这小皇帝的盘算,他也小声接话道:“陛下的意思是,北党被除了个方南方大人本就不痛快,借机将此消息放给北党那边,自有人拿此大做文章,倒是太后娘娘和舒大人那边想用自己人处理起来怕是不易,这时陛下再将臣推举出去,臣接手了案子,自然也就站在朝堂之上了。”
霁月用颇为欣赏的眼神看了兰亭一眼,末了伸手拍着兰亭的肩膀,欣慰道:“定然乃朕知己也。”
兰亭偏过头正巧与霁月的眼神对上,去年初见霁月时,这位小皇帝身量上还要比自己低上大半头,然而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晃大半年过去,现如今俩人几乎挨在一起站着,兰亭发现,霁月竟已经是快和自己一般高的模样了。
霁月看着兰亭与自己对视,但半晌儿也没开口说上一句话,就这么四目相望,心中那种久久未有过的异样感竟又冒了出来,他耳根微红,放在兰亭肩膀上的手垂了下来,又往一边挪了挪,不大自在咳了一声。
兰亭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忙拱手问罪。
霁月不大自在地挥了挥手,许是急于摆脱这种尴尬的感觉,他马上换了个话题说道:“只是这件事不要直接通过你这里传给北党才好,不然他们觉得朕与太后不和,眼下这功夫离间了朕与太后,那就大大的不好了。”
“臣明白。”
半个月后。
从狄戎国而来的使臣兴高采烈带着满满的金银财宝,被抚远大将军文秉霖护送着往大梁与狄戎交界的渡口而去。
随之归来的则是在这一仗功绩不小的庄王霁明和一众在战场上厮杀的有功之人。
南安城自成门外十里开始,便聚满了自发前来欢迎功臣凯旋的百姓们,入了南安城中,不仅有夹道欢迎的百姓,更有一些世家大族的贵女们,相偕在道路旁的楼阁中注视着入城的那群人。
霁明生的随了先帝和谢贵太妃的全部优点,虽身穿武将铠甲,却仍是一副读书人的儒雅之感,在战场上厮杀一番,周身也不见有丝毫疲惫之态,反而端坐在马上,自带贵气感又让人忍不住有种可以与之亲近的感觉。
长得好,气质又好,且还在战场上勇猛杀敌过,这几个条件加在一起,引得前去凑热闹的一众贵女们纷纷朝霁明扔花示好,更有大胆的,直接将自己的帕子扔到了霁明身上,惹得周围欢呼不断。
霁明这么多年来活的如履薄冰,从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猛一被这样对待,虽然面儿上还稳着,但心里也被惊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