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子书隐却是在看见这一幕时,心底蓦的燃起一股火气,顾不得那男子背影的几分眼熟,厉吼出声后,大踏步地便向那一对璧人走去。 月未晞嘴角浮起一抹兴味的笑,脚下的步子顿住,手中牢牢地抱着那女子,却是没有转身,仍旧背对着皇帝站着。 皇帝自然是感觉到了他无言的挑衅,顿时心中的火气越盛,哪知刚一近身,月未晞猛地转过身来,皇帝怒火熊熊的眸子就这么不期然的遇上他双眸含笑。 火气蓦的便灭了,取而代之是久违的笑意,“你小子终于肯回来了。”一拳砸在月未晞的肩上,有一种不适合他冷厉的亲昵。 “二师兄——”月未晞笑着唤他,笑容洒在阳光里,越发的惑人。 子书隐扫一眼旁边兀自立着的一群莺莺燕燕,毫不掩饰眸中的厌恶,转而向月未晞佯怒道,“敢情你又在用那张妖孽脸祸害人了!”语气似嗔似笑,浅浅的笑意犹在唇角。 月未晞笑得淡然,“此事我亦是无辜!”猛然惊觉怀中尚拥着一人,眼神向溯衣微微一瞟,“你的女人?” 子书隐顺着他的目光朝溯衣看去,她的面色又像当日雨中那般苍白,手冻得通红,却死死的揪着月未晞的衣裳,眸光微一沉,伸手自他怀中接过,边转身便向月未晞道,“你也随我去昆阳宫。” 走过旁边的一群嫔妃身边时,冷声道,“见死不救,各降一品,扣一年的份例。”说完,抱着溯衣径自扬长而去,留下一群莺燕欲哭无泪。 。。
第3章 他不是哥哥
溯衣从梦中蓦的睁眼,便发现自己躺在初回宫时那间房中,只是依旧不知是哪座宫中。 猛然想起晕过去之前那熟悉的白衣胜雪的男子,那真实的触感似乎并不是错觉,自己真的再次见到了哥哥,心跳猛然换了节奏。 急急得爬起来,顾不得穿鞋便向外奔去,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会不会真是他?他会不会真的并未死? 穿过廊房,大殿的一切一目了然。 皇帝坐在主位上低声说着什么,他的左侧首位,背对着溯衣静静的坐着一袭白衣的男子,他认真地听着皇帝的说着话,正摸索着去端桌上的茶碗。 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溯衣的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那白衣的背影,那不宽的后背,那举手间的一股悠然,不是千离是谁? 一颗心激动得忘了所有,一路飞跑过去自身后环住了那日思夜想的人儿。 他背上的温度依旧是那么温温淡淡的,她猛然环住他时他还是会有一瞬间的僵硬。溯衣开心的笑开,顾不得胡乱往外涌着的泪水,只是紧紧地感受着怀中久违的温热身躯,许久以来空虚的心又重新被满满的幸福填满。 “哥哥——”低喃着唤他,所有的思恋,所有的喜悦,所有的失而复得都含在那轻飘飘的两个字中,无需过多的语言,只这一声唤,他必定会懂,懂她的那些苦,那些软弱,那些疲惫,那些沉在心底的爱。 闭眸将脸埋在他的颈中,深深地吸取着那久违的气息,月余不见,他似乎消瘦了许多,腰身越发的细了,身上也没了那淡淡的梨花香,只有一股子干燥的阳光的味道,一样的好闻。 子书隐看着她赤脚跑出来,身上只着了薄薄的寝衣,还没来得及呵斥她,却不料她接下来的动作更加让他目瞪口呆,她居然当着他的面抱了月未晞。 饶是他一向镇定,一时间也没能反应过来。待得她出声,方才让他回过神来,一瞬间脸便黑沉了下来,一双黑眸更是冰寒,猛然上前一把拉开她犹自环在月未晞颈项上的藕臂,冷喝道,“千溯衣,你发什么疯?” 月未晞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便也把目光投在子书隐面前的溯衣身上,带着几分打量,眸中的光华有些复杂。 溯衣正沉浸在满满的幸福中,却突然被他拉开,心底的怒火自然不逊于他,扬眉狠狠的瞪他一眼,便欲再回到哥哥身边去。 却在转身看清男子的脸时,整个的就那么僵住,前一刻还急促的跳动的心就那么停摆在那转身的一刻。满眼的只是那一身熟悉的白衣,一张陌生的容颜。 皇帝的脸已经有了一种风雨欲来的阴暗,看着溯衣对他视而不见,虽然瘦弱的身子隐隐的发抖,却依旧愣愣的盯着月未晞一动不动,终于忍不住厉吼出声,“还不滚回去,又想病着招人烦么?” 溯衣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没有丝毫的动作,依旧盯着一脸淡然地月未晞,颤抖着开口,“你是谁?” 那声音中的颤抖和无力,不知为何,让皇帝他们二人心中,一时间都五味杂陈,难受得厉害。仿佛突然有什么堵在嗓子眼里,想咽下去却不能,想吐出来亦是无力。 月未晞看着面前衣衫单薄,隐隐发抖,一脸苍白的女子,不知该如何开口。总觉着那一句话一出口,眼前的女子便碎了,再想挽回也是不能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4章 谁的女人
月未晞一时间便愣在了当场,良久才惊觉失礼,微微一笑,“在下月未晞。”温柔似水的笑颜,低沉迷人的嗓音。 月未晞。他是月未晞。不是千离。 他的话音刚落,便瞧见女子苍白的面容上一行清泪瞬间滑下,泪痕一直拖曳到腮边,那么清晰,就像划在心上一样。 月未晞突然不忍再看她的眼睛,那眸子像蓝天一般幽深,那么望过去,浑然不觉间就似被吸附了一般,欲要望的更深,却将自己陷得更深。 默然的便垂首喝茶,以躲避她那一瞬间便黯淡下去的眼睛。 子书隐第一次被这样彻底无视,从未有人在他的目光下还能泰然自若,但她,却似乎不受任何影响。怒火从她踏进大殿的那一刻,便从不曾停止,反倒是越烧越旺。 在看着她可怜楚楚的样子时,却不似以往的厌恶,只是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只因为明白,她此刻的哀伤,她如此失态,如此恍惚,一切却与他无关。即便是他此刻怒气滔天,即便是他掌握着她的命运,她却丝毫未将他放在眼中。 或许是因为她口中的“哥哥”,或许是因为月未晞,但决不会与他有关。 想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知该如何表露此刻自己的心情,只是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露出的定不会是笑容。 即便是发火,她亦会无视。终究只是无奈的箍住她的手腕,不顾她因为自己故意加重力道而疼得黛眉微蹙,不顾她踉跄的脚步,只是蛮横的拉着他向后殿走去。 狠狠地将她甩在床榻上,忽略她疼的龇牙咧嘴,“来人啊!” 文清应声入内,瞥见皇帝满脸的阴沉时嘴角微微抽搐,也只有这个女子才能将皇帝气成这般,只是可怜了做奴才的,每次都必须承受皇上的怒火。 “让人好生伺候着,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她踏出这间屋子半步,出了问题,朕惟你是问。”皇帝愤怒的吩咐道。 溯衣却从刚刚开始,便一直呆呆的,眼神空洞的没有一丝神气,似乎灵魂出窍般,只是木然的趴在床榻上,泪痕已干,只是那样子,竟比流泪时还让人难受。 子书隐阴沉着脸出来的时候,月未晞依旧坐在殿中,若有所思地模样,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花梨木桌面。 直到子书隐回到原位坐下,不经意的叹息了一声,才将月未晞从飘远的思绪中惊醒回来。 浅酌了一口已然微凉的茶,淡声开口,“她似乎认错了人?”茶入口有些变味,不复最初时的适口,月未晞微皱了下眉。 子书隐的语气中透着些不耐,提起溯衣似乎很不悦,“也许是吧!朕也没问。” “她真是你的女人?”月未晞觑见他的反应,扬起一抹坏笑,打趣道。 面上依旧是一贯无欲无求的模样,然而心底某一个角落,不知为何,竟隐隐的期待着他的答案。 子书隐挑了挑眉,眼中的寒光寒光一闪而过,不屑的撇嘴,“朕后宫佳丽无数,那般一无是处的女人,如何能入的了朕的眼。不过是瞧见她有几分胆色,加之母后待见她,才留到现在。若非如此,凭她今日大不敬的举止,朕早要了她的脑袋。” 心底猛然开阔了许多,月未晞兴致不错,“你何时学会对女子如此上心,倒不像你。” “上心?朕只是还没折腾够。”子书隐冷笑一声,阴郁尽去,又是平日的那般冷漠,顿了顿,转向月未晞,“如今回来的正好,朕现在真是缺人。前日刚刚接到永年请召入京的奏章,过些日子他便会进京。咱们三人可好些日子不曾聚过了。” 月未晞笑意轻浅,“若是游山玩水,我倒是愿意花些心思,至于做事,你是知道的,我向来懒散惯了,做不来。” 朝堂上的是是非非,一搅进去便不是轻易出的来的,他实在不喜欢勾心斗角。 子书隐扯了扯嘴角,倒也不曾勉强,“朕也知道指望不上你。也不知何时,朕能有你这般潇洒。” 眼中笑意愈浓,故意慌道,“别,你可是一国之君,若是像我这般游山玩水,我还真怕你不习惯。天下怕也不像现在这样太平,我也不能如此惬意的闲游了。” 子书隐眸中转瞬即逝的一抹黯然,嘴上却依旧笑道,“如此说来,朕劳心劳力,倒是让你这样的人讨了好去。” “谁说不是如此。”三个师兄弟中,月未晞年岁最幼,他们素来也不与他计较,调笑时也从不曾顾及彼此的身份。 “好你个臭小子。”子书隐佯怒骂道,完全不似平日里那个冷酷的皇帝,确实平添了几分人情味。
第5章 心酸
子书隐批完奏章,已然很晚。但想到偏殿的溯衣,仍是有些放心不下,孰料刚进后殿,便撞上宫女端着膳食盘子出来,里面的东西一口未动。 恼怒的一脚踢开房门,看着床上的女子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有些心酸。 她还是早上他把她扔在床上时的那个姿势,一整天竟是真的一动也未动,身上还是早间时的寝衣,连被子都没盖上。 大手挨上她的肩,冰凉的触觉从指尖一直传到心底,连手也禁不住瑟缩了下。 溯衣却是在他的手刚一碰上时,一个翻身便躲过了他的触碰。只是,却又正对上他含着怒火的眸子,那眼神似乎要把她吃了一般骇人。 视线调向别处,故意不去看他,甚至于连眼睛都无力的闭起,将他一切的情绪隔绝在外。 蓦的,下颌被紧紧地捏住,力道大的她的眉紧紧地皱起,不得已的睁眼狠狠地瞪向他,“看着朕,为何不用膳?” “不饿。”溯衣漠然以对,沉静的眸子里除了有些痛楚外,一丝情绪也无。 他的力气大的吓人,大手一拉她的肩膀,便将她端正的放在床上,还细心的扯过被子搭在她身上。 “你父亲还留在别宫养病,等你好些了可以去看看他。”皇帝突然漾起一抹笑,却是冰冷至极。很是体贴的话,却让溯衣的平静瞬间消失殆尽。 溯衣胸中一堵,恨得猛然坐起,用尽力气挥手便向皇帝扇去。“你卑鄙!”她原本沉静的眸光在一瞬间变得猩红,仿若绝望的狼一般,有种嗜杀。 皇帝早料到她会如此,抬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微一用力。满意的看到她皱眉,才狠狠地甩开。眸中是丝毫不掩饰的恼怒,“朕会让人再端过来,你看着办吧!” 话毕,毫不理会她眼中迷蒙的雾气,绝然的拂袖离去,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 用过早膳,便有御医来请脉,花白的胡子止不住地颤动,眉头愈皱愈紧。 溯衣漠然的喝茶,任凭老御医愁眉深锁,一次次欲言又止。 在重新又把了一遍脉之后,老御医终于沉不住气,苍老的声音满是愁绪,“娘娘,您的身子骨本就弱,这样三番五次的受凉,是会落下病根的,须得珍重啊!” 溯衣依旧沉默,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顿了顿,见她并不答话,才又开口,“伤寒老臣倒是可以调理,只是娘娘脉象颇为奇怪,体内似乎有一股气在游走,却又被压制着。老臣从医多年,的确没见过这样的病症。”老太医眼睛盯着她,一脸疑虑。 溯衣却是心中暗忖,难道是年永时用药压制了相思引的毒性,才使她到现在还未毒发。只是又能压制到何时,到时毒性浸透全身经脉,即便是有解药也无力回天,更何况如今这相思引相当于无解。 无奈的苦笑,一切皆有定数。命薄如纸,有些宿命注定难逃。 想起多年前的一支签文,“此生行事少相商,故人难为撑檐梁。孑然一生空作去,晚景或得有异香。” 自此之后,她见着术士必绕道而行。怕,于是不信。 御医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来,“娘娘的身子,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在心底里冷笑一声,身体她向来不上心,病痛从未断过,却不知如何来回答这异常二字。 “一直病着,倒无异常。”惜字如金,却是她一贯的风格。 老御医却像突然被人扇了耳光,老脸涨的通红,身为医者,此刻的确是羞窘。身为病患,何谓正常?自己或许正是老糊涂了。 诚惶诚恐的俯身,“娘娘恕罪。” 她言语间的冷漠显出一种遥不可及的高贵,让人不敢亵渎。并未看他,溯衣只是闲吹着茶碗上的泡沫,很不客气地冷声道,“你只管治了风寒便是,余下的非你之力能及。”
第6章 误撞好事
这日,溯衣一直睡到天黑才醒,宫婢伺候她吃药用过膳,便被她遣退下去。 自从那日皇帝以千宗熙威胁她之后,她也不再固执,每次都多多少少用一些,他也就没再出现过,仿佛已经完全将她遗忘在此。在窗前发了一阵呆,想起自己已经被禁在此处好些日子,着实难受。本欲唤个人去问问皇帝的打算,但是拉开门却一个奴才也没见着。他们或是见她这些日子没有出屋的打算,也没派人守着。 看着天色尚早,皇帝或许还在御书房也是可能的,索性自己走一趟,当面问个明白,便掩了门出来。好些日子都不曾踏出屋子,外面的空气似乎都要清新许多,一路且行且住,让她舒心不少。 偏殿与正殿没隔着多远,她一路行来,都静悄悄的,连从来都在殿门口守着的文清也没看见,倒让溯衣有些疑惑。 却也没多想,进了正殿便开始寻找御书房。凭着感觉向右边绕进去,远远的就有龙涎香的味道随风而来,淡淡的,却是和皇帝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心想着皇帝必是在里面的,便直直的向内行去。 隐约见似乎听见里面有声响,溯衣想着自己没有经过通报,直接这样闯进去毕竟有些不妥,要是惹恼皇帝,指不定他又会怎样折腾自己,便试探着唤了一声,“皇上——” 里面没有回应,却仍是有声音。溯衣壮着胆子又开口,“溯衣求见皇上。” 然而里面却似乎没有听到,仍是不见回答。 溯衣便也没再犹豫,迈过门槛向后殿内走去。这大殿进深很长,一路上都是重重叠叠卷起的帷帐。越往内走,溯衣心底的疑惑越深,皇帝身边一向有很多人在一旁伺候着,即便是夜深,文清也该在一旁才是,现在天色尚早皇帝不该会就寝才是,然而一路走来却是蹊跷的很,连个奴才的影子也没见着。 耳际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似乎是女子的吟哦声,隐约可以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还来不及明白这是为何,却刚好转过一道门,眼前赫然便是满目的明黄帷帐,还有龙床。 饶是溯衣再怎么没常识,也知道竟然是闯进了皇帝的寝宫。而龙床上帷帐轻舞,娇喘阵阵,显然是正在行欢。脸顿时一片烧红,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步子已经转身向外跑去。 心乱跳个不停,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真是好生糊涂,竟忽视了今日的不寻常,一不留神竟撞上了这样的事,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女子,让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