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那明明是一个晴朗的午后。
她记得,连那一天的风都格外缱绻。
可是,他却在家中开枪自杀了,流了很多很多的血,浸染了一整件白衬衫。
那把枪,是他十五岁那年,他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捷克cZ-97手枪。
后来,他用这把陪伴了十三年的枪,结束了自己风华正茂的二十八岁。
为此,失去独子的江崇峥无法接受事实,最终突发心梗不治而亡。
黎景蓉本就身体虚弱,常年喝中药,最后更是在儿子自杀、丈夫不治而亡的双重打击下,从此一病不起,瘫痪在床。
裴璐瑶也曾质疑过,江季野是不是真的不爱她?
如果他真的爱她,那又为何舍得将她弃之不顾?
可是,每个深夜从梦中醒来,全是他们爱过的痕迹。
他总是埋在她的颈间撒娇着求亲亲,有时候又会哭得难过,他眼眶里流下来的热泪在她的身上是如此滚烫,他的黑色头发刺得她是如此的心痒。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得千山万水。
“王莉春——”裴璐瑶的情绪彻底失了控。
裴母有点被震住了,也意识到自己言重了,但又嘴硬不服软:“这还有王法吗?你怎么敢直呼我……”
“如果你以后再提这些字眼,咱们法院见吧。”
“喂……”
她果断掐掉了电话,没了那聒噪的大嗓门,耳根子都清静了。
平复了心情后,她才回了房间。
黎景蓉看她鼻头红红的,就猜到了事因:“瑶瑶,你又和你妈妈吵架啦?”
裴璐瑶点点头,自嘲道:“我当她是妈妈,她却当我是摇钱树。”
哪怕是一个陌生的滴滴司机,都让她在这个寒夜觉得不甚温暖,但反观她喊妈妈的那个女人,只会在她的心上捅刀子。
“瑶瑶,或许接下来我要说的,跟你妈妈差不多。”黎景蓉眉头略有几分沉重,再开口时,灰澄的眸中深深萦绕着化不开的悲伤,宛如晚秋的蝉鸣,苍凉不已,“瑶瑶,你今年也才三十一岁,还很年轻,可也到了该结婚生子的时候了,阿姨知道你是个情深的好姑娘,我的心里也一直认定你就是江家的儿媳妇,可季野他……已经回不来了。”
很显然,黎景蓉的这番话把裴璐瑶击得溃不成军,也让她的眼眶轻易泛了红,有些隐忍,有些哽咽:“黎阿姨,你也想让我忘了江季野吗?”
黎景蓉闭了闭眼,良久,似乎下定了决心,再睁眼时,目光格外的坚定,“是,瑶瑶,你该忘了他。”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让别人忘记自己的孩子是一件如此残忍的事情,可偏偏这道枷锁不应该绑在一个年轻姑娘的身上,用她似锦的前程去背负这世间最绝望最无助的痛苦,这于江季野而言,何尝不是他无法饶恕的罪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