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沐风的心里,也不免生出无力之感。
张勤民抽了最后一口,掐灭了烟说,“就像今天,我其实想让洪曙光收手,但他未必那么想。叫我来,不就是希望我出面关照,好让他的矿场继续开下去么?台星厂搬去渤东园,从各方来看都是好事,但对洪曙光来说就不是了。”
台星厂都是问他那几个矿场进的货。
挡人财路者,如同杀人父母。
张勤民继续道,“矿场的矿石出路没有想好之前,台星厂的搬迁不能操之过急,这是我的意见。”
洪曙光当年为了张勤民,也是两肋插刀,为了斗先前的政法书记崔裕,让张勤民能够在区里说一不二,敢当马前卒。
张勤民如果当年不端掉崔裕手下那伙人,城区建设就没那么容易推进。
渤江收保护费的、催债的、搞地下生意的,当年都是崔裕罩着。
可端掉了虎哥那伙人,张勤民也是付出代价的,如今,又催生了洪曙光、邹善仁。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黑暗永远与光明同行。
权柄,无非从一个人手里,转移到另一个人手里。
“周善民不适合当领导,只怕他斗不过卫仆东。新来的这个副区长不愧是叶家人,做事情思路不错,但没有根基,只怕难成。就用台星厂的事,给他上上课吧。”张勤民说着。
黎沐风听明白了,叶墨珲上任之后,没有到张勤民这里递过拜帖,让张勤民不快了。
哪怕张勤民觉得台星厂搬迁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却仍然想用手上尚存的权力,给叶墨珲碰个软钉子。
张勤民道,“不过,课上完,后续该推的还是要推,沐风,你和洪曙光熟悉,你也劝劝他,见好就收。”
黎沐风心里苦笑想,张勤民自己不想做恶人,就让自己去做恶人。
他道,“恐怕还是章局劝更合适。”
张勤民说,“我知道,但章坚……”
没有说完的话是,章坚和洪曙光之间关系只怕太好,利益牵连太深,很难开这个口。
黎沐风相对干净些,也才好开口。
张勤民最后说了一个字,“难。”
进一步难,退一步,更难。
常在河边走,鞋,其实早就湿透了。
张勤民这一场,其实某种程度上说,也是败了。
以前的张勤民,绝不会说出难字。
黎沐风有些意兴阑珊。
宦海浮沉,起起落落,眼看着如此激进的领导,也抵不住英雄迟暮,落寞退场,甚至退场之后,还要怕无法平稳落地,却依然攥着权力不放。
他只觉得索然。
两个人话说到这里,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吕国栋带着政治部主任江华静来了。
张勤民重新提了精神走过去,二人热情握手,张勤民又同江华静握手,笑道,“静主任,问候陆部长,要请陆部长多关心我们。”
江华静笑道,“那是自然,十一期间,我会去向陆部长汇报工作。”
张勤民点了点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人全到齐,开席之后,自然先从闲话叙起。
江华静坐在章坚旁边。
章坚问,“小谢最近表现如何?”
江华静今天戴着一对珍珠耳钉,穿着一身套装,红艳艳的嘴唇微微勾起,说,“坚哥推荐的人,当然好。”
章坚与她碰了杯说,“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