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还没来得及表功,那边老朱的脸已经黑了半边:“你是哪个部门的!咋咋呼呼成什么样子,怎么乱闯不打报告!?”
张英子岂是随便吃亏的人,眼睛一翻刚要骂回去,翻上去的黑眼珠不小心就瞄到了朱海峰的肩章,再僵硬着脖子回头看门牌,立刻明白了这是谁的办公室,她变脸功以及狗腿功更胜郝靓,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立刻精神饱满地敬了个军礼:“报告队长,信息支队张英子向您敬礼,随时听从指挥!”
原来她就是张英子啊,老朱看了看那酒瓶底似的眼镜儿,和瘦瘦小小的身材,再看了郝靓一眼,那表情明明白白在说:就凭她,搞定那两个,你有没有搞错啊?
郝靓擦了把汗,尴尬地呵呵笑:“我们讲究内在美,英子姐有才,特别有才!内在特别美!”
张英子何等智商,就算没弄清楚前因,蛛丝马迹之下也明白两人绝对不是在说她什么好话,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再看老朱那一脸掩饰不住的怀疑和不屑,立刻火了。
张英手的死穴有两个,一个是年龄,不能说她大,一个是魅力,不能说她小,敢点者,虽远必诛!
朱梅峰是吧,我记住你了!虽然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就不信你没有犯在我手上的一天!
发下泼天大愿,张英子一脸愤懑地将郝靓领了回去,郝靓自己在座位上还没把椅子捂热,内线电话响了。
“喂,哪位?”在这旮旯没有熟人,除了刚才见面的朱海峰,郝靓想不起来还有谁会用内线找她。
“是我,你没事的话,来我办公室一趟。”沙哑的嗓子提醒了郝靓,熟人还是有的,不过人家要装“不熟”,她就自动把他划归陌生人范畴了,他大爷这又玩的哪出?
A大队基地位于B城远郊的深山,占地颇广,大概是经费充足,也大概是地位崇高,所有人员待遇都要比普通的部队高上一级,单尔信作为副支队长也有独立的办公室。
不过这间办公室郝靓还是第一次进来,进门的时候她犹豫颇久要不要随身关上门,刚才的乌龙事件让她心有余悸,可四年前……算了,单尔信目前根本不像对她还有什么兴趣,为了避免引来什么不明物种,郝靓当机立断把门带上了。
剑眉星目,鼻梁挺直,麦色的皮肤干净而又紧致,形状美好轮廓清晰的嘴唇,整齐洁白的一副好牙口,随时可以拉去做牙膏广告,上天真是优待这对双胞胎,如果单勇年轻时有这般姿色,也难怪母亲为他着迷,确实比父亲郝敬英俊多了。
一想到父亲,郝靓就有些心酸,先前被张英子胡搅蛮缠而放松的心情忽然多了丝沉重,并且,此刻单尔信看着她的眼神,也着实让她轻松不起来。
“你……”
一个眼睛瞪了很久终于开口,一个觉得无法承受想要破冰,结果两人同时说出了一个字,却又同时闭上嘴,最后还是单尔信咬了咬牙,再次打破僵局:“为什么这样,单尔雅哪点比不上李白?”
郝靓僵了僵,流言都传到他这里了吗?再一次在心里骂了张英子,郝靓试图解释:“你误会了,我和李白第一次见面,也就见了那一次。”
这有什么关系吗?难道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单尔信内心在咆哮,心情没有因为她的解释有一丝丝的好转,只能继续冷着脸指责:“尔雅专门为你回了国,你为什么答应来这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饶是郝靓脾气好,也被他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咄咄逼人的样子激出了三分火气,她淡淡看了他一眼:“这是我自己的事,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说过我们要装不认识的吧?”
单尔信似是没能想到郝靓会有如此冷淡的反应和犀利的回答,先是一愣,接着脸上便浮现了怒意,却不得不强行压着怒火道:“我问问不行吗?单尔雅是我哥,你要和他在一起,却今天冒出来个朱海峰,明天又扯上李白,你……”他本来想说什么?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不!看着郝靓莲花花瓣般纯净的面容,他说不出口,他也不认为她是那样的人,可为什么心里发堵,这么难受?似乎非要打破些什么伤害些什么才能发泄出来,意识还未回归,单尔信已经听到“嘭!”的一声响,往声源看去,发现桌子上破了一个洞,而自己的拳头在那个洞里。
这算什么,武力威胁吗?郝靓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性格,从来不曾屈服于任何软的硬的冷的热的各种暴力,当下冷笑一声赞他:“单队长好大的力气!”环视了一圈周围各式复杂的仪器设备,一挑眉继续道:“我说错了,单队长何止是力气大,您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即便是在天桥摆个摊儿,表演个手劈方砖胸口碎大石之类的,也定能获得叫彩声无数,真是我中华民族顶顶棒的好男儿!只是才能浪费在这里不大好吧?一来小女子胆子小见识少未必能欣赏,二来这桌子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也要后勤部门花钱买,我们一针一线一草一木都靠纳税人供养,身为人民子弟兵,浪费总是可耻的,损坏公物也不可取,单队长此举,是不是不太妥当呢?”
被她伶牙俐齿地冷嘲热讽一通,单尔信脸色通红,感觉鼻子都要喷出火来,胸口闷的真像刚表演了胸口碎大石。可饶是如此,他仍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郝靓,这么多年,他们相处的机会并不多,每次见面,不管是喜笑颜开还是带着恶作剧的神情嘲笑别人,郝靓给人的感觉,基调仍是安宁的,平和的,即便是四年前那最后一面,她的表情仍是慌乱居多,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散发着真正的怒火。
这怒火有如三昧真火,置身火中的郝靓散发着不同于任何时候的气势,她站得笔直,下巴微抬,长眉高高扬起,大眼睛一眨不眨,闪着耀眼的光芒,脸颊由于愤怒而晕红,嘴角抿直,整个人端庄却又明丽,凌人却又优雅,显现出一种带有攻击性的魄力和魅力,几乎锐不可当。
三昧真火,烧的当然不止郝靓一人,单尔信怀疑自己几乎无法动弹了,他一时想说:不是的,我不想对你发火,也不是在生你的气,我只是气我自己,我那一拳也不是示威,我把自己打死也不会动你一个手指头。但是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否定?你说你和那些男人没有一丁点的关系,我相信你,我完全相信你!
一时他又郁闷,还是别了,要是郝靓说和那些男人无关,她只喜欢单尔雅,他也不会好受多少。
看着郝靓动人的脸庞,她连生气都美得惊心动魄,多好啊,什么都不说其实也好:他可以自己认为,她心里其实没有别的男人,甚至,他还可以骗自己,说她其实是喜欢他的……
看单尔信呆若木鸡地站着不动,郝靓的怒气也无处发泄,正要再度开口,单尔信忽然抢在她之前阻止了:“算了,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说完之后,单尔信忽然想真的给自己一拳。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退缩!当年进特种部队,经历多少折磨,克服多少困难,从一个军校毕业的类书生,到一个合格的特种兵,其艰难历程不足为外人道。
而去年的国际特种兵大赛,四天三夜的野外生存,多少次命垂一线,多少次被死神亲吻,他体验过在沼泽里淤泥漫过脖子时内心的冰凉,也感受过食物中毒腹痛如绞的绝望,可不管哪一次,他从来没有想过退却,只因他相信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他迫不及待地想向世人证明这一点,他不是懦夫,不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