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自己倒是能坚持下去,那何亦安又会怎样呢?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点不太自信起来。
“你想好了吗?你都已经是研究生了,你的路本不该属于这里的!”程江水灼灼的眼神看着何亦安。
似乎能感受到程江水此刻疑虑的心神,何亦安情深义重地说道:“我是干妈养大的,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家在这,路怎么会不在这呢?你放心,咱们程家养大的孩子从来不叫屈的!”
咱程家的孩子!
何亦安的这句话已经很深刻地表明了内心:我和你是一样的,以程家为根,以李秀兰为母,不分彼此,没有差异!这或多或少让程江水放下了顾虑,并为之感动。
“亦安哥……”
而此刻走出屋外的两个长辈,黯然地坐在椅子上,萧瑟的脸颊都带着几分庄重和严肃。对于何亦安刚才始料未及的一句话,依旧在纠结的程家安,迟疑地询问道:“亦安他……”
“家安大哥,我想讲的也就是这个!亦安本来就已经决心似铁了,只是碍于秀兰嫂子的态度,一直都没敢来甘泉看她,谁成想却是如今这样的见面方式。”
杜婉玲悲苦的脸颊上,挂着怎么都化不开的苦涩,深深叹息道:“哎,他的性格也是受了秀兰嫂子的影响,定下的事,改是改不了了。”
程家安也明显的脸色一苦,忧愁地道:“可是,伟国他能同意吗?”
“伟国?”
杜婉玲自嘲地冷笑了一下,眉宇间的落寞犹如铅云一般,黯然地叹息道:“哎,这事其实瞒也是瞒不住的,我就直说了吧,前几年我和伟国就已经离婚了!”
“你说什么!离婚!你们……”
程家安顿时惊呆了,身体一阵颤抖。虽然从何亦安嘴里也能得知一些令人隐忧的信息,可怎么都想象不到他们当真会走到这一步。
杜婉玲凄然地摇了摇头,当年钟灵毓秀、兰质蕙心的她,也被命运的捉弄得形容枯槁、雪鬓霜鬟,连带着语气都带着蔼蔼暮色:“本来以为一路患难走过来的夫妻,是最能经得住岁月洗练的。可还是没想到……终归是志不同道不合,走着走着就散了。”
杜婉玲抬起头来,带着一丝凄凉的苦笑,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哀伤:“家安大哥,很多时候我其实很羡慕你和秀兰嫂子,没有什么山盟海誓,没有什么锦衣玉食,却能不离不弃,相伴相随。人这一辈子,要的不就是这些吗?何伟国啊,他是丢弃了他最不应该丢弃的东西啊。”
程家安颓然地低下头来,发出一声苦涩的叹息:“哎,你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啊!”
杜婉玲深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振作了一番精神,轻声说道:“你不都也说了么,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亦安和江水的事,我想,就交给他们自己决定吧。”
程家安扭头冲着里屋扫了一眼,眉眼间带着浓浓的无奈和愁苦,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孩子的事还是他们自个拿主意,路终归是要他们自己走的!”
杜婉玲紧绷着面容,沉吟了稍许,心怀忐忑地道:“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伟国知道这些事,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他这个人我是太了解了,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亦安忤逆自己的意志,独断专行地回到甘泉的!”
杜婉玲也很难办,二人是离了婚,可父子还是父子啊。
依照着何伟国的秉性,他能轻易地撒手不管,由着何亦安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自己的意志?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杜婉玲甚至都能臆测到,何伟国在一怒之下,一定会做出一些丧心病狂的举动来。
“哎!”
同样了解的程家安,发出一筹莫展的浓浓忧叹。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死死地卡在众人面前,算是难倒了两家人。
这一天,杜婉玲母子静静地陪着李秀兰度过几个小时,该看望的看望了,该恳谈的恳谈了。
程家狭小的空间也不便久留,毕竟有着李秀兰这个危重病人需要照顾,匆匆而来,便要匆匆而去。见到时辰差不多了,二人便善解人意地告辞离去。
随后程家父女将二人送到了巷口处,依依不舍地话别。
杜婉玲转头回来,对着面色凄然的二人说道:“家安大哥、江水,就送这里吧,你们快回去吧!秀兰身边不能没个人。”
程家安落寞地点了点头,何亦安走上前来,毅然地说道:“干爸,江水,我走了,相信我,很快我就会回来的!”
抬头看了看何亦安坚定的神情,程家安沉吟了片刻,再次告诫道:“孩子,你可要想好了啊!”
“嗯,我决定的事不后悔!”
“哎!”程家安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点点头。孩子们都已经长大成年,拥有独立的思考能力,自己的意见只能作为过来人的善意提醒,最终的选择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何亦安转过头去,看着俏目凝望着自己的程江水,情意绵绵地说道:“江水,你等我!”
程江水轻启朱唇,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个心心相印的鼻音:“嗯!”
此刻时值中秋时节,风中已然带有着凛冽的刀锋,顺着脖颈钻下去,让你感觉到透骨的凉意。四人就在这秋风中依依作别,程家安转头去上了班,程江水则在巷口孤身伫立,目送着三人远去。她根本无暇去感慨些什么,母亲独自一人在家,这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