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嬷嬷死命攀住她的双手,艰难地辩解:“因为奴婢怕太太降罪,要是查出来是奴婢办事不周,不止是太太,就是魏国公和太夫人都会容不下我!
“我不想死,只好斗胆瞒了下去,当时外头的丫鬟们都是听见动静的,还曾冲进来问我,被我搪塞过去了。她们先是没怀疑我,后来不敢怀疑我,但我还是怕她们暗地里告状,于是后来,就找理由将她们一个个卖的卖杀的杀,弄干净了……”
“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鄂氏用尽所有的力气咆哮着,两眼瞪得如同能喷出火。她的指甲随着歇斯底里的声音没入宁嬷嬷的身体,眼见着宁嬷嬷要晕过去,沈雁箭步冲上去将她拉开来。
宁嬷嬷交代的同样令沈雁感到难以置信,她只是觉得两者之间有关系,却绝没有想过她竟然误杀了鄂氏的儿子!根据她的说辞,婴儿从水里捞上来时还有气息,那就是还有救回来的希望,而她竟然为了怕担干系而活活看着他从生到死,这种人心里还有什么人性可言?
鄂氏的儿子,岂不等于是被她亲手所杀?!
她拖开鄂氏不是怕她杀了宁嬷嬷,而是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她唤来胭脂青黛扶住鄂氏,然后让福娘去请魏国公,这件事关系到韩家子嗣,不是她能够扛起来的了,而这接下来势必又要联系到韩稷的身世,府里无关的人最好不要知道。刚巧后院里传出这么大动静,魏国公已闻讯赶来了,正好与来寻妻的韩稷碰作一处,急步往后院里来。
沈雁厉声问宁嬷嬷:“这么说来你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存下了潜逃出府的心思?”
“是。”宁嬷嬷道,“二十年里,这件事时刻压在我心头,压得喘不过气,我没有一刻不想出去,可是拿不回卖身契,我就是出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条。我总是梦见那孩子来索我的命,我去寺里烧香,也想化化这孽缘,于是把绣琴从老家赎了过来,将她好生的看护着。
“可是还是没有用,我依然时常地梦见他,有时候我看到世子的时候也总觉得他们就是一个人,尤其是世子那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经常像是要把人心盯穿。
“我开始怕他,也开始恨他,我打听到出来他的身世之后,就劝说太太给他下毒。一方面我希望他死,一方面我希望他们之间的仇恨越深越好,因为只有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我才可能在夹缝中求生。
“但这还是不够保险。我深知只要留在府里一日,我的危险就加多一分。于是我又不断地攒钱,并且变得比从前更加恭顺,因为我想跟太太求得卖身契,可惜太太一直未有这个想法。而这个时候绣琴又闯了祸,我就更加知道我不可能再堂堂正正地离府。”
“你做这些的时候,当时老太太都没在场吗?”沈雁揪紧着心问道。
“老太太当时里外都要兼顾,哪里能时刻在房里?”宁嬷嬷道,“而我是太太的乳母,只要我一声话下,她们当时也只有遵从。所以我有极充裕的时间和权力来做这些事,但我还是太失败了,我赔了几十年的小心,竟然连一张卖身契都没曾讨回来!”她怨忿地朝鄂氏望去。
“多亏是太太没给,要是给了,让你逍遥法外,老天爷岂不是瞎了眼!”沈雁忍无可忍,怒斥道。
“贱奴!”魏国公这里刚刚踏进门槛,听闻此话一双眼睚眦欲裂,尚未来得及往下的马鞭噗地一下抽在宁嬷嬷身上:“原来我儿当初竟是死于你手!”
“公公息怒!”沈雁连忙唤道:“不能让她就这么死,还有些话没交代清楚呢!”
韩稷上来护住她,也帮着她说道:“这恶奴足该千刀万剐,但她的罪恶还未交代清楚,不知她还有没有同谋,还是先弄清楚的好。”
魏国公额上青筋直冒,咬牙撤回鞭子,转头去看瘫坐在地上的鄂氏。
鄂氏浑身上下都透着哀伤,眼泪如雨一般顺着脸庞流下来,便是无人知道这段过往,看到她这副神情,也不由心生叹惜。魏国公蹲下去搀她,才伸了手,她却突然如发了疯一般地将他推开,指着他尖声骂道:“你这个骗子!你们全都是骗子!”
“晚芸!”
魏国公震惊而失声。
“你们全都是来害我的!”鄂氏指着他大叫,声音凄厉而无畏,“你们一个都是刽子手!这贱奴杀了我的儿子,而你韩恪却跟她们合伙拿别的女人生的野种来骗我来糊弄我!骗着我让我把他当亲生骨肉养!你们手上都沾了我儿子的血,你们永生永世都不得好死!你们活该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