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里钤部问道:“先生请讲,不给哪两种人治病?”
那医生不紧不慢,不卑不亢地说道:“第一,我不给死人看病;第二,我不给杀人的人看病。”
医生说完之后,气氛沉静下来,未等成吉思汗说话,窝阔台立即说道:“这杀人的事有多种多样的因由,不能一概而论,有的因复仇而杀人,有的为了自卫而杀人。”
那医生却说道:“我不管那么多,凡是杀人的人,我不为他治病,这不仅是我的信条,也是我们家四代行医的传统了。”
昔里钤部又问道:“为什么这样做,你能说出理由么?”
那医生笑了笑,便说道:“杀人的人都是社会的祸害,我为他们治病,等于治病害人,不是治病救人了。另外,杀人的人,也是快要死的人了。因为这种人,不是被他人所杀,老天爷也要降罪给他,让他速死。我不能违背天意,再为他治病了。”
听了这医生的话,成吉思汗早就蹩得受不住了,只见他“呼隆”一下站了起来,圆睁二目,闪着灼人的光芒,逼视着那医生,说道:
“你懂吗?成吉思汗是奉长生天的旨意杀人,是杀那些本不该再活着的人!”
可是,那医生并不畏惧,依然振振有词:“自古以来,只有奉天爱人,天意是以爱民为根本。所谓奉天杀人,那是嗜杀者的欺骗,老天爷会惩罚他的。”
成吉思汗更加恼怒,大声说道:“成吉思汗杀人,全是得到长生天的佑助,是为老百姓能过上和平幸福的日子,所以天下各国人民都将永远记住成吉思汗这个名字!”
那医生并不让步,仍是坚持说道:“成吉思汗带着他的将士,到处劫掠财物,杀人放火,屠城毁堡,天下人都会永远记住:成吉思汗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
这时候,成吉思汗盛怒地站着,把手中的箭插在地上,又恶狠狠地看了那医生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去。
窝阔台气得大喝一声:“混账!我宰了你这个顽固不化之徒!”
遂把身后的佩刀“唰啦啦”一声响,抽了出来,正举刀向那医生刺去时,忽然从里屋走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伸手拉过那医生,拦住窝阔台,大声地说道:“为什么要杀人?我们家四代行医,我已经活了一百零六岁,经历了四朝三代,宋人,辽人,金人,西夏人,没有人要杀我们,你们蒙古人就不怕遭天谴吗?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奉天之意呢!”
窝阔台正要说话,护卫走来说:“大汗叫王爷快去,别在这里耽搁了!”
听了这话,窝阔台才悻悻地收刀入鞘,对昔里钤部等挥了挥手,大步走了出去。
从谷水河畔回到浑垂山大营,成吉思汗心情很不痛快,天天忍住身上的伤痛,负气地不愿治疗,谁劝也不听。
过不多久,天气刚才转凉,他立即命令大军前去攻打西凉府搠罗、河罗等县,又领着大军越过沙漠,进抵黄河九渡,攻占应里等县。
到了十一月的冬季,大军直逼灵州城下,不要几日工夫,就攻破了这座人口众多、物产丰富的城市。
成吉思汗的东路大军,一年来的屠城行为,使耶律楚材深为不满。攻占灵州之后,有些将领向大汗建议说:“城里的定居百姓,留下来毫无用处,最好将他们全部杀尽,一个也不留;城外的庄稼,要全部烧掉,就像焚烧城市一样,使土地荒芜,变成草地,成为牧场。”
耶律楚材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说道:“报告大汗,保留土地上的庄稼,不要杀死那些无辜的百姓,对蒙古帝国大有裨益。”
耶律楚材又接着说道:“对农民,可以适当地征收土地税;对商人,可以征收酒税、盐税、醋税、铁税等,还可以征收水产税和山林资源税。”
经他这么一说,不仅成吉思汗注意起来了,连那些主张烧杀抢掠的将士们也睁大了眼睛,都在听着这建议。
见到众人在倾听他的意见,他又说道:“我粗略地计算一下,就是灵州这一座城,每年可以得到五十万两白银,八万匹绸缎,四十万袋谷物粮食。仅仅一座城,一年就有这么大的收益,有人竟说定居的百姓毫无用处?”
耶律楚材的这一段话,尤其是他算的那一笔账,顿时使在座的将领们目瞪口呆,有人说:“能有这么大的好处啊!过去杀得太可惜了!”
“过去的杀掠行为,太野蛮了!”
在成吉思汗的身上,凭心而论,起主导作用的还是智慧和冷静,是理智和谦逊。
对于当时的蒙古人来说,定居百姓的土地没有别的用处,只能作为劫掠的场所。
现在,听到耶律楚材的建议,便欣然接受,立即制止了劫掠行为的发生,并对他说道:“请你拟定一份管理定居民族地区的计划,制定出固定税收的细则。”
从此,屠城行为基本上被制止了。
公元一二二六年的隆冬季节,成吉思汗的东、西两路大军,在贺兰山下会师了。
此时,西夏大将阿沙敢不在贺兰山下的驻军有八万人,远远看去,帐房遮天蔽日,骆驼成群,战马如云,旌旗招展,刀枪林立,在阳光照耀下闪着亮光。
成吉思汗忍着伤病,领着他的部下,细心地